作者:伍里川 中青在线
烈士,这个我们永远也搬不动的词,却有可能成为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概念”。这既是辽宁省朝阳市北票烈士陵园在官员“有碍观瞻”论中被搬迁给我的启示,也是衡阳市民政局申请追认邹传云为烈士所包含的信息——“烈士”要么被一些官员避之不及,要么被一些官员趋之若骛。冷热之间,不只反映出世态炎凉,更揭示出崇尚烈士精神的主流价值观的沉沦。 自从烈士由“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中的本意定格为一种国家称号后,烈士带给我们的冲击,乃是由规格的保证和精神的加冕来完成,也包括形式上(主要是烈士陵园在城市中的位置)。而这些东西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越来越显示出价值上的错位——至少在朝阳市常务副市长邱廷雁看来,烈士陵园“有碍观瞻且年久失修”。(《时代商报》) 邱副市长的讲话立即遭来如潮抨击。其实搬迁烈士陵园只是“烈士”处于微妙境地的一个缩影。这种处境尤其表现出“烈士”价值的缩小。把朝阳市发生的事看作官员政绩观、拜金思想所促成也可以,但根本上,还是价值追求偏差带来的后果。 当前,我们在宣传上,在一起起事件的善后上,确实给予了“烈士”相当的政策关照和舆论支持,这也是拟追认衡阳市珠晖区副区长、被残疾人罗贤汉烧死的邹传云为烈士遭到当地许多群众质疑的原因(《中国青年报》)。正是出于对“烈士”的无比崇敬和对烈士精神的高度膜拜,人们批评如潮:一个有着“形象悬疑”的干部,怎有资格与在革命斗争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牺牲的人们相提并论? 在笔者看来,提出“追认”设想的人,无非是默认这样的逻辑:资格不足的话,扩大“烈士”范围,或者降低“烈士”门槛是很好的方法。从其潜台词来看,或许正意味着“烈士”在一些官员心中的贬值。这与上文分析的烈士价值的缩小,可谓价值取向上的殊途同归。看似充满落差的冷热两种现象,其实无不说明:烈士精神在官员心中乃至全国人民心中,正在不自觉地滑落。这种滑落,意味着一个民族性情和品质的危险变异,它实际上是对“烈士传统”的悖离。 我们可以找到很多注脚:烈士陵园成为收费“公园”,可以营利;烈士陵园成为“垃圾场”,可以藏污;烈士陵园可以成为约会地点,可以调情;烈士成为历史,可以遗忘,甚至林觉民塑像也可以承受文明绅士们的尿液。 而且,即使没有这些“附加值”,年久失修也肯定是那些没有被安排营利任务的烈士陵园挥之不去的阴影。烈士或烈士陵园在实现精神图腾塑造的进程中被“世俗化”消解,这就提醒我们,不能仅把怒火倾泻在某个官员、某个城市的身上。 昔曹操歌吟“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时,实质的烈士早已有之,那种为大义牺牲的精神,之所以千古流传,不仅仅靠着“烈士名垂千秋”的荣誉吸引力,更靠着这种精神成为国人难以自弃的气质。因此,我们更应该反省,我们崇仰烈士的情怀已经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