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万茜、张雨绮上春晚，我很怀念他们

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谈心社》栏目（公众号：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细数这些年的春晚，每年都会“辞旧迎新”。

爆火的小沈阳、鸭蛋、刘谦短暂地出现了一下；

在舞台上站了13年的董卿，2019年就正式发文告别春晚；

演了27年的蔡明，去年无缘春晚。

几乎每年都和大家见面的宋丹丹公开说2020年是最后一次登上春晚：

我60岁了，真的要和春晚的观众说一声“再见”了。

今年，也有不少年轻、新鲜的面孔映入眼帘：

乘风破浪的万茜、张雨绮，年轻的蔡徐坤、易烊千玺……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无可避免，只是每次看到新的面孔，总还是怀念那些年的春晚、那些年春晚上的人。

好像记忆中的某些东西，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1

1983年，央视举办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

设备简陋、场所不够豪华、明星数量少，却贡献了许多令人难忘的经典：

穿着红衬衫、黑裙子的刘晓庆，成为无数女观众的穿衣模仿对象；

连着说了三个相声的马季，拉开了语言类节目在春晚上大放异彩的序幕；

刚凭借“虎妞”角色捧回金鸡奖、百花奖的斯琴高娃，在舞台上跳起了蒙古舞……

当然，还有当晚，首先映入镜头的，那张方方正正的脸——那是正在做开幕致辞的赵忠祥。

当时，赵忠祥是台里的大腕儿播音员，参与了国庆实况转播、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等重大新闻的播报；1981年担任《动物世界》的专职解说员，火遍全国。

这年除夕的当天，赵忠祥才知道台里要办晚会。

晚会导演黄一鹤把他叫去，说有个预告想请他帮忙。

赵忠祥一口答应，晚会开场四五分钟的台词，他看三遍就牢牢记住了。

于是有了这天晚上，41岁的赵忠祥穿着中山装，笑意盈盈地出现在全国观众面前。

晚会第二天，赵忠祥得知，第一届春晚收获的评价是四个字：“好评如潮”。

在几代国人心中延续的春晚记忆，就此在赵忠祥沉稳浑厚的声音里，拉开序幕。

第二届春晚，赵忠祥正式成为主持人。

这一年，《难忘今宵》出现在春晚节目单上。

赵忠祥、卢静搭档李谷一，以朗诵加演唱的形式，让这首书写家人团聚、祖国团圆的歌曲走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后来赵忠祥回忆，这首歌的诞生过程其实非常匆忙。

一直到春晚即将举办的前几天，导演黄一鹤觉得晚会应该有一首主题曲，临时敲开了著名词作家乔羽先生家的门。

两人一拍即合，乔羽先生花了一夜，写下了《难忘今宵》的歌词。

赵忠祥说，他第一次从黄一鹤那里接过歌词，读到一半，眼眶就红了大半。

告别今宵 告别今宵

无论新友与故交

明年春来再相邀

青山在 人未老 人未老

……

“明白晓畅又好记的歌词，让我如痴如醉。”

从那一年开始，《难忘今宵》在春晚的舞台上传唱了36年，而赵忠祥也连续12年担任央视春晚的主持人。

“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经历，有快乐的，也有悲伤的。”

而相同的，是几乎每次，他身边站着的搭档，都是倪萍。

赵忠祥和倪萍连续9年搭档主持春晚

这对搭档有多深入人心？

在小品《昨天今天明天》里，宋丹丹扮演的东北老太太白云在舞台上大声宣称：

“赵忠祥是我心中偶像！”

“老伴儿”飞快地回了一句：“那倪萍就是我梦中情人！”

全场爆笑。

摄影机转向台下，赵忠祥和倪萍也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小品上映的时间，是1999年——赵忠祥主持的最后一届春晚。

千禧年到来，他逐渐淡出了主持舞台，告别之际，说了句：

“感谢观众允许我，像一个运动员一样打满了全场。”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些曾经站在他旁边的主持人们，杨澜、倪萍、周涛……

有人依旧在主持的领域拼搏，成为春晚频频出现的身影；

有人渐渐转变事业重心，拍戏、出书；

有人拥有更大的野心，“主持人”之外，还多了媒体人、企业家的身份……

2020年1月16日，赵忠祥因病去世，享年78岁。

物是人非。

只是，新年将至，不知道“青山在，人未老”的歌声又响起时，是否还有人记得，歌声里，那张方正、和蔼的脸。

2

“我叫啥‘丝儿’来着？”

“玛丽姬丝。”

“记住了，麻辣鸡丝！”

……

每次听到这段搞笑经典对白，人们总会想起那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

在春晚喜剧的舞台上，令人难忘的女性角色并不算多。

赵丽蓉算得上是一个。

1988年，已经60岁、评剧和影视演员出身的赵丽蓉，受邀上春晚跨界表演小品《急诊》，开始了她的喜剧生涯。

与她搭档的，还有当时凭借“济公”一角圈粉无数的游本昌。

赵丽蓉首登春晚/ 1988年春晚小品《急诊》

同年，相声演员出身的巩汉林，开始转行小品和影视剧，初露锋芒。

7年后，已经“摸打滚爬”许久的两人，合作出演小品《如此包装》。

一炮而红。

一个普通的老太太，被包装成洋气的国际巨星：

从朴素的白衬衣，到闪闪发亮的黑马甲；

从“艺名赵丽蓉，真名还是赵丽蓉”，到“麻辣鸡丝”；

从“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的评剧唱腔，到“我张不开嘴，我跟不上溜”的唱跳rap……

唱跳rap表演 / 1995年春晚小品《如此包装》

有人说，赵丽蓉不仅贡献了精彩的喜剧表演，甚至完成了许多中国人的嘻哈启蒙。

“这么包装简直太难受

我张不开嘴，我跟不上溜

你说难受不难受

你说难受不难受。”

节奏稳定，唱跳两不误。

小品里有一幕经典画面：唱跳最后，老太太摆pose的时候摔了一下，滑稽搞笑，令人捧腹。

实际上，这并不是导演故意设计，而是因为当时赵丽蓉腿伤发作，膝盖疼痛无法支撑。

将摔倒变为笑点 /  1995年春晚小品《如此包装》

1996年，赵丽蓉再次搭档巩汉林，出演《打工奇遇》。

一个乡下来的纯朴老太太，前往酒店打工学习经验，碰上了哄抬物价赚黑心钱的狡猾老板。

赵丽蓉开始演唱 / 1996年春晚小品《打工奇遇》

相似的路子，仍然制造了许多新意和笑点：

二锅头兑水，摇身一变180元一杯的“宫廷玉液酒”。

“这酒真是美！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

80元一盘的“群英荟萃”，是白萝卜青萝卜胡萝卜的“萝卜开会”。

“为什么这么脆？它就是一盘大萝贝！”

…… 

1996年春晚小品《打工奇遇》

《打工奇遇》中有一个镜头，需要老太太用毛笔题写“货真价实”四个字。

其实，赵丽蓉根本不识字，为了练好，她让巩汉林把“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描下来，自己带回去练了一个月：

吃饭、聊天时，手不停在腿上比划。

闭门拜师，向会写毛笔字的老师学习请教。

有一次，巩汉林到赵丽蓉家里做客， 发现她的床上、桌子上、地板上全是字。

这才有了节目中那提笔悬腕、一气呵成的一幕。

现场题写“货真价实”/ 1996年春晚小品《打工奇遇》

2000年，赵丽蓉因为肺癌逝世。

十几年过去，与巩汉林合作小品的人如流水，潘长江、黄宏、林永健，刘亚津、董卿……

巩汉林还是那个巩汉林，幽默、有梗，做个夸张的表情就能让逗乐观众。

只是不少观众还是觉得，身旁少了个赵丽蓉的巩汉林，终究有些落寞。

3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啦！”

许多人都对冯巩的这句台词“上头”，好像少了这句就少了点“年味儿”。

而冯巩的师傅，是马季——一位留下无数经典作品、更让人念念不忘的相声演员。

1984年，马季在第二届春晚上表演了后来被奉为经典的单口相声——《宇宙牌香烟》。

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手里夹着香烟、操着一口河北口音的推销员。

马季推销“宇宙牌香烟”

“冲出亚洲，打入国际市场！”

“蜣螂牌”名字臭了换“蟠桃牌”，“蟠桃牌”又臭了换“美女牌”，最后又换成“宇宙牌！”

“地图上有的，我们全卖！”

……

每一句台词后，都是观众大笑，掌声雷动。

“你不抽我这宇宙香烟，你就没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你不抽我宇宙香烟，你年轻人你就搞不上对象！

你不抽我宇宙香烟，你学生你考不上大学！

没有宇宙香烟，在座的各位都过不好年！”

一番大力吹捧，最后还是露了怯：“你别鼓掌咧，这烟全灭咧！”

短短的10分钟，包袱层出不穷。

逗得台下笑声连连，却句句都“怼”得辛辣痛快。

更难得的是，马季一边绘声绘色地表演，一边还真的完整地抽完了一支烟。

就这样，相声节目在春晚舞台上一炮打响，之后哪一年的春晚要是没有相声，观众都会觉得少了点味道。

1987年，马季再登春晚舞台，和弟子刘伟、冯巩、赵炎、王金宝一起表演了群口相声《五官争功》。

四个演员扮作嘴、眼、耳、鼻，与马季扮演的“脑袋”互相争辩，趣味横生。

1991年，马季把传统相声《训徒》带上了春晚舞台。

这个相声名段，侯耀文、郭德纲等其他相声大师都说过，马季的这一版加入了一个外国人作为搭档，显得别有新意。

而马季本人，则难得地在舞台上穿上了长袍，在一番大力创新后，再度回归了相声表演的传统形式。

从1983年开始，马季前后6次登上春晚舞台，不仅让相声成为春晚最受期待的节目之一，还带出了大名鼎鼎的“马家军”。

弟子姜昆、冯巩、赵炎、刘伟等曾跟着马季登上春晚的相声演员，后来都成了春晚舞台的常客。

1996年，马季最后一次登上春晚，与弟子刘伟表演相声《老少乐》

马季的一生，对春晚舞台用情至深。

春晚第一代导演黄一鹤后来回忆，有一年春晚结束后，大伙都要去聚餐，却发现人群里不见了马季。

找了半天才发现，马季正在一旁，对着电话说相声。

原来，那一年春晚有“观众点播”环节，表演完的马季卸完妆，刚好经过接听室，就接听了电话。

结果对方一听，居然是马季，就请他在电话里表演一段。

马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一讲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相声，足足说了十几分钟。

这段多年前的往事，每次讲，黄一鹤导演都忍不住流眼泪。

赵连甲回忆说，马季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创作相声作品的时候 / 《中国文艺》

姜昆说，他和马季老师只学会了一个本事，就是对相声的忠诚。

马季把这份忠诚，完完整整地留在了八九十年代春晚的舞台上。

一个个机灵的段子，令人捧腹的神态语气，至今仍引人深思的讽喻和批判，留成了一段闪着光芒的时代记忆。

4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

1987年，费翔用一把火，点燃了全国的观众。

费翔的春晚之路，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

1986年，费翔的母亲意外收到了身在北京的母亲来信，信中写道：

“我和女儿40年前分手之后，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我听说她去了台湾，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费翔可能不会想到，这封来自北京的信，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费翔母亲得知老人尚在，赶往北京并带回外婆想见外孙的的心愿后，费翔下决心回到大陆，亲口给外婆唱首歌。

他给电视台写了自荐信，诚恳表达了想登台春晚的愿望。

那年，他以第一位回到祖国大陆的台湾歌手身份，在春晚的舞台上演唱了《故乡的云》《冬天里的一把火》。

唱歌前他这样介绍，“请允许我唱一支歌，献给我的外婆，献给我的母亲，献给我的故乡，这支歌的名字叫《故乡的云》。”

这首1984年发行的歌曲，是当时台湾地区最火的歌曲之一。

饱含游子归情的歌词，加上费翔忧郁的蓝色眼睛和迷人嗓音，感动了无数憧憬家族团圆的观众。

歌曲唱毕，台下费翔的外婆当场拭泪。

费翔深鞠一躬，儒雅地表示：

“我还有一位百岁高龄的太姥姥，现在山东老家，我愿为她，为所有的观众再献上一首歌，《冬天里的一把火》”

就是这把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当时的大陆少有这种曲风，费翔在台上配合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跳着迪斯科舞步，不夸张的说，震撼了电视机前一大半的观众。

30多年前，灯光舞台到剪辑配乐都算不上发达，全靠歌手的一把嗓子带起气氛。

费翔的男高音极具磁性，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清晰又有穿透力。

春晚结束，费翔一夜之间火遍全国，成了名副其实的全民偶像。

无论男女老少，都被这个长相极具魅力和特点的男人吸引。

费翔191cm的身高，加上立体迷人的五官和温柔绅士的性格，让几代人之间的审美代沟，在他身上瞬间抹平。

费翔当年有多火？

据说春晚结束后，大量的信件涌进电视台，装满了几个屋子，都是观众对费翔的爱意和崇拜。

他的春晚造型，更是引领了一代人的潮流时尚。

那时候，全国各地都能看到小伙子们留着他的发型，模仿他的舞步。

1989年，费翔举办全国巡回演唱会，65场，每一场都爆满，这个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春晚爆红后，他没有一直享受鲜花和掌声，而是选择出国学习音乐剧。

在没人认识的异国，从头开始。

2002年，费翔再登春晚，唱的还是那首《故乡的云》。

细心的观众发现，5年过去，把费翔这两次唱的《故乡的云》对比，他的唱功进步太多。

别人问他：当初离开去追求音乐剧，有没有担心回来，观众不买账了？

费翔回答：“只要没让观众失望过，我相信只要我再回来，观众还是愿意，跟我继续这个缘分。”

去年，许久未露面的费翔因为身材上了热搜。

《封神三部曲》

时光一恍而过，没想到，2021年，费翔已经61岁了。

唱着一把火的大男孩，如今还是一样的迷人。

屏幕前那些曾为他痴迷的少男少女，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些年，熊熊燃烧的一把火，和他们滚滚浓烈的青春。

5

从1983到2020，将近40年的春晚已快值不惑，可让人念念不忘的，依旧是年轻时的它。

《我的中国心》《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相约一九九八》……

《钟点工》《卖拐》《马大姐外传》……

老面孔一个个消失，那些熟悉的人和故事，终究要被时间永远封存。

蔡明在采访里谈到这些年在春晚的记忆和身边来来往往的搭档，让人唏嘘于时间的残忍。

2010年，和蔡明合作了20年的搭档郭达流泪向她袒露心声，“我老了，身体也不好，春晚压力太大”。

郭达和蔡明合作的小品《机器人趣话》

和20年的习惯告别总是让人不痛苦，但蔡明还是选择了尊重。

搭档一位位地退出舞台，有的一走就是离别。

《文化十分》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每年春晚，都用的是同一个办公室、同一张桌子。

现在，春晚还在继续，

那张桌子还在，但坐在桌子后面的人不一样了。”

那群看着春晚长大的孩子，似乎正在迎来一场集体告别。

80、90后们走进职场，步入婚姻，有了儿女，开始经历歌曲里的烦恼，看懂当时琢磨不透的故事。

我们长大了，可陪我们长大的人却不见了。

那些熟悉的名字，终于成了只属于我们的暗号。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而一代代人终将成为回忆。

时光也许会剥夺一切，但看着春晚长大的孩子永远《难忘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