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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官员夫妻"报告"资产1.5亿 被批捕后蹊跷"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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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云南官员夫妻“报告”资产1.5亿元 涉诈骗被批捕后蹊跷“移案”)

本报记者 北京报道

2676个手串,价值43.4万余元;43542个茶饼,价值1321万余元; 21个烟灰缸,价值2100元;964个“零散摆件”,价值35.3万余元……总计73358件,价值1.5亿元。这是正处级干部何荣青与丈夫赵云,经会计师事务所盘点出的夫妻资产报告内容。

2020年9月,办案人员向《中国经营报》记者证实,这份报告,被用于欺骗当地知名企业投资1亿余元,不久前,迁西县检察院对赵云等人批准逮捕。但蹊跷的是,随后该案又被要求移交普洱办理。“普洱那边说,检察院批捕了,说明管辖没有问题,所以人家也不接。”知情人透露,早前在云南侦办时,警方曾遇到阻力。

公开资料显示,现年42岁的何荣青曾任共青团澜沧县、普洱市委书记,现为普洱市卫校党委书记,其丈夫赵云系普洱市政协委员,名下有多家企业。二人被举报编造“金丝楠木博物馆”等项目、资产,诱骗迁西县一家企业投资,后将投资款侵占、挪用。

赵云、何荣青夫妇资产报告汇总表 图片摘自相关报告

130多页的盘点报告显示,二人的一项楠木资产即包含276个具体项目,共计5119万元;其拥有散茶、茶饼共计2202万元;其他各种木材毛料3784万元;家具、摆件、木艺等则为1254万元。具体资产中,有单价90元的手串,也有单件超百万元的茶台和木料。

“报告里面说的是金丝楠木,实际根本不是……赵云也承认骗了我们,他最初说要还钱,但后来就不认了。集团没办法,只好报案。会计、账本都是很清楚他们把钱弄哪儿去了、怎么骗的。”受害企业人士称。

9月29日,赵云向记者表示,上述盘点报告系入资时由项目公司委托进行,但他未对其内容进行置评。对于案件本身,他表示目前案件正在向普洱移交,他认为该案系经济纠纷,也在与相关企业积极沟通。截至记者发稿,何荣青未接听电话,未回复短信。

拥有1.5万棵300年以上古茶树?

“何荣青过去是团委书记,活动能力强,很能说。我们了解,赵云和她是在一次青年联谊会上认识的,然后赵云就和何荣青结婚了。赵云做任何事,都是何荣青说了算。”迁西县曾接待过何荣青夫妇的人士称。

何荣青 图片来自普洱卫生学校官网

公开资料显示,何荣青,1978年8月生于云南省澜沧县。中央党校法律专业函授毕业,党员。历任共青团澜沧县委副书记、书记,富邦乡党委书记,共青团普洱市委副书记、书记。现为普洱市卫校党委书记,正处级干部。

河北亨旺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亨旺集团”),是迁西县一家知名企业。其反映称,2018年6月,何荣青、赵云夫妇多次前往该公司游说,称其控制的普洱轮回茶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轮回公司”)拥有1.5万棵300年以上的古茶树,邀请亨旺集团一起投资。

亨旺集团随即以西双版纳亨旺地产开发公司名义,向轮回公司投资2000万元。何荣青、赵云则以个人及家庭共同财产,为轮回公司担保。“为了这件事,何荣青和赵云,至少从云南来迁西县五六次,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来,飞到北京,再坐车到集团总部。”亨旺集团人士称。

赵云对于这一细节未作正面回应,只是表示:“北京我以前经常去,我去上课。”

相关文件显示,双方于2018年9月30日签订《“古茶树”投资协议书》,明确投资标的为轮回公司“经营管理的位于云南省临沧市、普洱市的15000棵‘古茶树’的‘茶叶’与‘茶树’经营收益”。双方约定的收益,为轮回公司向亨旺集团方面提供茶叶和售后分红。

同日,赵云、何荣青夫妇出具担保函。“以我们二人的全部个人资产及家庭共同财产提供连带担保责任。”这对夫妻手写签名后,又各自在名字上摁下手印。

“后期我们实地调查过,他们根本没有古茶树,(他们)只是到收获季节向当地茶农采购青叶,然后再加工。茶叶虽然按时给我们公司了,可是这些茶叶根本不是古树茶,而是价格低廉的台地茶。”亨旺集团人士称。

9月29日,针对古茶树一事,赵云告诉本报记者:“这个,相当于就是说,我们是有经营管理权的,跟一些茶农合作的,互相之间承包的,这个是有这个茶树的。”

上述2000万元的茶叶投资后,亨旺集团方面称,2018年12月至2019年8月间,赵云、何荣青又以“金丝楠木博物馆”项目,获得9385万元。“他俩说这是云南省的重点项目,可以配套600亩建设用地,地价只有40万元/亩。”

为此,2018年底,赵云出面设立普洱子云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子云公司”)。其公司章程写明,公司注册资本为3亿元,其中,赵云认缴出资额为1.2亿元,出资方式为实物,并在括号内标明“实物以审计评估报告为准”。代表亨旺集团的财务人员任某某,以及高某某分别出资1.2亿元、6000万元。

中国农业银行的电子回单显示,亨旺集团在2018年11月末,将8000多万元钱款,转至个人账户后,最终成为向子云公司的入股款。而赵云、何荣青夫妇,则开始找机构鉴定其入股的个人实物资产价值。

会计师事务所盘点出1.5亿资产

2018年12月30日,北京中瑞诚会计师事务所有限公司江苏分所,向子云公司出具了《注册会计师执行商定程序的报告》(中瑞诚商字【2018】8号,以下简称“盘点报告”)。“我们查账发现,请这个会计所,花了6万元。”亨旺集团人士称。

这份143页的盘点报告称:“目的仅为了协助贵公司了解赵云、何荣青拟投入合作的实物资产分类、品种、数量、规格以及金色年轮、鼎创(金丝楠木仓储研发中心)、悦山云庭普洱颐养小镇(金丝楠木体验中心)项目资产的投资情况。”

其“获取的资料”分为两项,一是赵云、何荣青拟投入合作的木制品、成品家具、原木毛料、茶叶等实物资产清单,二是两人已投资的金色年轮场地装修、悦山云庭普洱茶颐养小镇(金丝楠木体验中心)项目和聚源(金丝楠木体验中心)项目支出明细清单。

盘点时间则写明为2018年12月23日至26日。其盘点结果显示,赵云、何荣青拥有实物资产1.25亿余元,其项目投资则为2741万余元。该报告“附表1”则将两大项汇总,资产总计为1.5248亿元。报告中也写明,部分资产未现场盘点,“由资产占有方提供实物照片”。

报告主文4页之外,剩余130多页均为附表,详细列出了二人具体资产情况。如“附表3”为《赵云、何荣青拟投入合作的实物资产清查盘点情况汇总表》,其列出51项品类,共有73358件(根、个)物品。

其中数量最多的是茶饼,合计43542个,金额为1321万余元;“手串类”则有2676个,金额为43.4万余元;31件乌木毛料1418万元;21个烟灰缸2100元;964个“零散摆件”35.3万余元;8个乌木果盘1.59万元;4个榧木茶盘1.44万元……

3页的“附表3”之外,报告又对51个项目逐一展开,详列了7万多个数量中多数物品具体金额等。比如,手串中所在的“附表3-19”中,2676个手串,被细分为48项,其中数量为1的项目有8个,其中金额最低90元,最高400元。

不过,对于这份看上去极尽详细的盘点报告,亨旺集团方面认为水分极大。“何荣青、赵云想拿一部分金丝楠木抵债,结果我们找人看了下,没有一块金丝楠木。后来我们查过,实际是他们骗了我们的钱之后,用这个钱,从福建一个人买了黄金楠一部分,黄金樟一些。”

对于报告中的1.5亿元资产,究竟真假?赵云并未正面回应:“这些东西不好认定,只能按照他们的标准,进行梳理,我从来也不关注这些东西。”对于何荣青在此事中的参与程度,赵云称:“她这个,她只是我的一个家人,是我爱人。”

相关票据显示,亨旺集团注资后,2019年,子云公司账上资金随即被挪用他方,累计金额数百万元,加之早前2000万元茶叶投资款等,亨旺集团于2020年3月向所在地迁西县警方报案。警方以涉嫌诈骗、合同诈骗对赵云等人立案调查。

“我们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金丝楠木博物馆’项目,然后我们就发现公司的款,被他们有计划地挪出去了,现在掌握的就是500多万元,加上之前2000多万元被骗古茶投资,现在企业可见的损失就在3000万元左右。但现在批捕了赵云和一个财务人员,结果案子就被要求移交普洱,很蹊跷。”亨旺集团人士称。

究竟有没有金丝楠木博物馆?赵云称:“金丝楠木博物馆在立项中,在我们的一个小镇的立项中。”

侦办遇阻力,批捕后遭“移交”

亨旺集团方面称,何荣青一再表示,会找来其他项目土地推进“金丝楠木博物馆”,但最终并未落实。“可以说,我们给了他们一年半的时间,他们一度承认挪用这些事情了,也答应写个欠条,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但是后来不干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报案。”

“他们之前在昆明市官渡区有一个项目,跟一个村委会合作,结果欠人家2000多万元,眼看要出事了,结果从我们这儿骗到钱,就去填补之前这个窟窿了。”亨旺集团方面称,其转移资金手法粗糙,有的就是假的公司、假的工程转账,然后再挪走。“给他们夫妻做假账的会计,后来都吓得不敢做了。”

亨旺集团在查账后认为,何荣青、赵云获得1亿多元资金后,除了填补上述项目欠款,还曾购买别墅。“实际他们没有1.5亿元,但是通过那个盘点报告,骗了差不多1.5亿元倒是真的。”亨旺集团方面称。

办案人员也向记者证实,赴云南办案时曾遭遇阻力,且不久前该案被要求移交普洱方面。“普洱那边说了,这是批捕了的案子,批捕就是要过管辖这个问题的,说明管辖没问题,所以普洱不接这个案子。就这么悬着。”但办案人员也证实,赵云在批捕后被取保候审。此外,办案人员还证实,何荣青在该案中有直接涉案信息。

据了解,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普洱市某县某镇党委书记曹某某,曾致信全国人大过问该案,认为该案存在管辖问题。但经各级调查后,相关部门曾回复其称,管辖并不存在问题。

对于曹某某致信一事,赵云表示:“他是相当于反映一下情况,请相关部门给予一下关注,相当于说,在合理合法合规的情况下,给予一个高度的关注。”问及有关部门的回复情况时,赵云称:“这些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当时我刚好被带过去,这些情况我都不太清楚。”

“没人说不够罪。案子很简单,证据也很扎实。但就是莫名其妙被要求移交普洱,要求对赵云进行取保候审。按说移交,应该是普洱那边来人对接,结果是迁西县主动往那边交,人家普洱还不接。”知情人称。

“我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一直积极地在找人,因为对方也没有直接面对着来谈这个事情,只是当时叫了一个总经理过来,说这事情怎么处理,完了以后,后面就没有直接联系到对方,我一直积极地在想各种办法,我一直都积极地面对这个事情。”赵云则表示,自己家庭因为此事,受到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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