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冥界百鬼》,作者:徐彻,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中国民间崇拜文化丛书
中国民间传说中的四大阎王是:包拯、韩擒虎、寇准和范仲淹。
一是宋代名臣包拯。
包拯(999—1062),北宋大臣,曾任龙图阁直学士、开封知府。在中国民间的传说中,龙图阁直学士包拯是公正的化身。有的认为他死后成为阎罗王,继续审理阴间的案件。有的则认为他“日断人间,夜判阴间”,就是说白天在人间审案,晚上则成为阎罗王,在阴间断案。人死后,灵魂到阴间接受包拯的审判,如果确实是受人陷害,包拯会把他放回阳间活命;如果的确有罪,则被送入地狱受罚。
包拯死后出任阎王,在当时就有传说,“俗传包拯为阴司阎罗王,其说在宋时已盛。《宋史?包拯传》云: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侍制。京师为之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由此,元明杂剧、平话多有包拯下阴司审案故事。《三侠五义》还出现包拯扮阎罗审郭槐“狸猫换太子”一事。包拯的刚正直言、执法严峻,自然是人们理想意境的阎罗王最佳人选。东方传说文化是讲现世报的。阳世之冤,阴司必报,所以必须要有包拯做阎罗王,才能了结冤报。
清代著名诗人、诗论家袁枚所著《子不语》,曾记载阎罗王包公听取阳间知县建言,废除阴司官员受礼纳贿潜规则,为阳间百姓兴利除弊情事。
《子不语》记道:
四川酆都县,俗传人鬼交界处。县中有井,每岁焚纸钱帛镪(镪,qiáng;银子或银锭)投之,约费三千金,名纳阴司钱粮。人或吝惜,必生瘟疫。
国初知县列纲到任,闻而禁之,众论哗然。(县)令持之颇坚,众曰:“公能与鬼神言明乃可。”令曰:“鬼神何在?”曰:“井底即鬼神所居。”无人敢往,令毅然曰:“为民请命,死何惜?吾当自行。”令左右取长绳缚而坠焉。众持留之,令不可。
其幕客李诜,豪士也。谓令曰:“吾欲知鬼神之情况,请与子俱。”令沮(阻止)之,客不可,亦缚而坠焉。
入井五丈许,地黑复明,灿然有天光,所见城郭宫室,悉如阳世。其人民藐小,映日无影,蹈空而行,自言在此者不知有地也。见县令,皆罗拜曰:“公阳官,来何为?”令曰:“吾为阳间百姓请免阴司钱粮。”众鬼啧啧称贤,手加额曰:“此事须与包阎罗(包拯)商之。”令曰:“包公何在?”曰:“在殿上。”
引至一处,宫室巍峨。上有冕旒而坐者,年七十余,容貌方严。群鬼传呼曰:“某县令至。”公下阶迎,揖以上坐,曰:“阴阳道隔,公来何为?”令起立,拱手曰:“酆都水旱频年,民力竭矣。朝廷国课尚苦不输,岂能为阴司纳帛镪,再作租户哉?知县冒死而来,为民请命。”包公笑曰:“世有妖僧恶道,借鬼神为口实,诱人修斋打醮,倾家者不下千万。鬼神幽阴道隔,不能家喻户晓,破其诬罔。明公为民除弊,虽不来此,谁敢相违?今更宠临,具征任勇。”
这是说,在四川酆都县(今重庆市丰都县)出现了一件怪事。县中有一口井,每年都必须向井里投放纸钱银子,大体约费三千两银子,说是给阴间衙门上缴的税款,如果不缴,县里必然发生瘟疫。
清代初年,知县列纲到任。他不信邪,下令禁止再往井里投放纸钱银两。但是,此令遭到当地老百姓的反对,大家认为不能得罪井底的鬼神。列纲决定亲自下井到阴间走一趟,反映情况,为民请命。有一个幕僚李诜也决定同知县一同前往阴间。他们二人到了阴间,受到礼遇,并拜见了阎罗王包拯。此举得到阎王包公的支持和赞誉,高度评价知县列纲等二人的行为是“仁勇”之举,揭露了“妖僧恶道”借口鬼神欺骗老百姓的恶行,并取消了老百姓向阴间缴纳钱粮的错误做法。这里,阎罗王包公是一个正面形象。他替老百姓着想,替老百姓说话。
二是隋代名将韩擒虎。
韩擒虎(538—592),原名擒豹,字子通,河南东垣(今河南新安县)人,韩雄子。容仪魁伟,有胆略,好读书。韩擒虎本名擒豹,据说他在十三岁时生擒过一头猛虎,于是改名为擒虎。
北周时,任都督、刺史等职,袭爵为新义郡公。隋开皇元年(581),任庐州总管,镇江北要地庐江(今安徽合肥),作灭陈准备。开皇八年冬至九年春,隋大举攻陈时,领军为先锋,从右翼进攻陈都建康(今江苏南京)。率五百锐卒夜渡长江,迅速袭占采石(今安徽马鞍山市西南),半日内攻克姑孰(今安徽当涂),然后进军新林(今南京西南)。陈军畏惧,镇东大将军任忠等相继投降。韩擒虎率五百精骑,由任忠直引入朱雀门,占领建康城,俘后主陈叔宝。因功进位上柱国大将军。在隋王朝统一中国的灭南陈战争中,韩擒虎首先渡江进入建康(南京),由此立下了大功。
《隋书》曾记载韩擒虎临终前被迎入阴间担任阎罗王的故事。李世民(唐太宗)主持的《隋书》记述他病重临死前夕,“其邻母见擒(擒虎,唐人讳虎字,故省略‘虎’字)门下仪卫甚盛,有同王者,母异而问之,其中人曰:‘我来迎王。’忽然不见,又有人疾笃,忽惊走至擒家曰:‘我欲谒王。’左右问曰:‘何王也’?答曰:‘阎罗王。’擒子弟欲挞之,擒止之曰:‘生为上柱国,死做阎罗王,斯亦足矣。’因寝疾,数日竟卒。”
《二十四史》多讳鬼神,很少记有阴阳界故事,而韩擒虎死做阎罗王的传说,竟被记进本传,可见在初唐时,这条传说是颇见风行的。所以在晚唐敦煌变文《韩擒虎话本》,更是惟妙惟肖地描述了韩擒虎在灭陈后,五道将军持天符请他出任阴司之主。韩应允,请假三天。隋文帝杨坚为其举行了告别宴会。第三日,有一紫衣人、一绯衣人乘乌云前来迎接,自称“原是天曹地府,来取大王上任”。于是,他辞别朝廷君臣和家小,赴阴间当阎罗王去了。显然,这是《隋书》记载故事的变体。
韩擒虎去世后葬于河南新安县西五公里今天的庙头村,墓前修有韩王庙。庙现已不复存在,但庙头小学门前的两个造型奇特的石狮为原韩王庙门前之物。
三是北宋名相寇准。
寇准(961—1023),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人。北宋政治家﹑诗人。太平兴国(980)五年进士。历同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副宰相),后两度入相,一任枢密使,出为使相。乾兴元年(1022)数被贬谪,终雷州司户参军,天圣元年(1023)九月,病逝于雷州。
太平兴国五年(980),十九岁的寇准考中进士。宋太宗选取进士,往往到殿前的平台亲自看望提问,年纪轻的人往往不予录用。有人教寇准增报年龄,寇准说:“我刚刚准备要踏上仕途,怎么可以欺骗陛下呢?”后来考取了,被授官大理评事,派往归州巴东任知县(县长),任满改任成安知县。以后他又先后升任盐铁判官、尚书虞部郎中(局长)、枢密直学士(局级研究员)等官。
宋太宗端拱二年(989),寇准曾奏事殿中,大胆进谏。由于忠言逆耳,宋太宗听不进去,生气地离开了龙座,要回内宫。寇准却扯住宋太宗的衣角,劝他重新落座,听他把话讲完。事后,宋太宗十分赞赏寇准,高兴地说:“我得到寇准,像唐太宗得到魏征一样。”
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寇准已经担任相国,任集贤殿大学士。
九月,辽圣宗耶律隆绪和他的母亲萧太后,率二十万大军,从幽州出发,浩浩荡荡,向南推进。此时,北宋统治集团的上层人物大多惊惶恐惧。他们主张用躲避辽国的办法,应付辽国的入侵。宋真宗本来就无心抗敌,更表现得惶恐不安。只有寇准与毕士安坚决主张抵抗。寇准的意见终于阻止了妥协派逃跑避敌的主张。
在寇准的坚持下,宋军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辽军提出停战议和。寇准始终反对议和,主张乘势出兵,收复失地。但由于宋真宗倾心于议和,致使妥协派气焰嚣张。他们攻击寇准拥兵自重,甚至说他图谋不轨。寇准在这班人的毁谤下,被迫放弃了主战的主张。于是,在妥协派的策划下,于同年十二月,宋辽双方订立了和约。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澶渊之盟”。后来寇准因刚直不阿,两次遭贬,罢免丞相。最后被贬为雷州知州。
寇准以秉性刚直见闻于民间。据说,寇准的来世,他的爱妾茜桃知之甚详。茜桃曾对寇准说道:“吾向不言,恐泄阴理;今欲去,言亦无害。公当为世主者阎浮提王(阎罗王)也。”(《涌幢小品》)“寇准卒,有王克勤者,见公于曹州境上,向从者曰:‘阎罗处政。’”(《翰苑名谈》)
可见他生前已知自己要出任阎罗王,而死后果然当了阎罗王。大概在他生前已经流传此说,所以当时就有人在驿舍侧挂起寇准图像,上面写有“今做阎罗王”字样。(《通俗编》)
四是北宋名臣范仲淹。
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人。北宋著名政治家和文学家。少刻苦读书,大中祥符八年(1015)中进士。累迁吏部员外郎(处长)。庆历三年(1043)担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副宰相),实行庆历新政。卒后,赠兵部尚书(国防部长),楚国公,谥号文正。朱熹评价他是“天地间气第一流人物”。其文、赋、诗、词均有建树。范仲淹所作《岳阳楼记》乃千古名篇,其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震烁千古。有《范文正公文集》等。
范仲淹也以清廉、正直著称,生前就以官声好誉为民间称道。因而在他去世后,就有传说他在冥间“见司生杀之权”“人死五七则见阎罗,岂非文正(范仲淹)为此官耶”。宋人龚明之在《中吴纪闻》中,记载了“范文正公(范仲淹)亦为阎罗王”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