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劈腿堕胎更真实，这部三无片藏着我被狗啃的青春

本文系网易沸点工作室《谈心社》栏目（公众号：txs163）出品，每天更新。

提起国产青春片，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关键词是“逃课、恋爱、劈腿、堕胎”。

没有现实中堆成山的试题资料，没有令人头痛的大考小考排名册，只有狗血矫情的俗套桥段……

也因此，踏踏实实拍成长的《嘉年华》《狗十三》，惊艳了不少观众。

最近，社长又发现一部“三无国产青春片”——《过春天》。

“无流量、无名导、无明星”，但还未上映，就口碑“炸裂”：

去年的平遥电影节上，这部电影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两座大奖。

今年又入围了柏林电影节新生代单元。

但豆瓣热评里，网友@大瘦瘦这样说：

“本片正式宣告华语青春片进入2.0时代。”

《嘉年华》《狗十三》《过春天》，这才是观众想要看到的华语青春片 / 豆瓣影评

“过春天”其实是往返香港深圳的水客间的一句黑话，意思是顺利通过海关走私物品。

影片的女主角佩佩，也和“走私犯”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是一个“单非”儿童——父亲是香港人，母亲是大陆人；家在深圳，却有香港身份证。

每天从深圳到香港上学，都能感受到生活的“撕裂感”：

在香港有朋友，没有家；在深圳有家，却没有朋友。

一次意外，佩佩接触到了一个走私团伙——将手机从香港偷偷运到内地来赚钱。

而佩佩的学生身份，可以让她轻易地蒙混过安检。

犯罪，给了她金钱、刺激，也给了她迫切渴望的关爱和认同。

单非家庭、跨境儿童，看上去离普通人很远，但在《过春天》里发生的一切，又分明离我们那么近。

1

家和学校，是两个世界

影片的开头，和所有青春片差不多。

十几岁的佩佩和同龄女孩一样，在青春的幻想与现实之间拉扯。

生日时，她的心愿是：“希望香港下雪。”

闺蜜阿Jo邀请她一起去北海道泡温泉看雪过圣诞，她立刻开心地答应。

跑到天台上，幻想着一起喝清酒的惬意。

可是，去日本，对家境优越的阿Jo很容易，对佩佩，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和闺蜜在一起时阳光明媚的佩佩，一回到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满身阴郁、迷茫。

父母离异，佩佩和妈妈生活，没有经济来源的妈妈，只能“靠男人”生存。

佩佩打心底里瞧不起她。

每天回到家，妈妈都在和朋友们搓麻将，见到女儿也只会絮叨“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叫人”。

她从不关心女儿的内心世界，哪怕信誓旦旦：“别人家的女儿有的东西，你也要有。”

可她根本不知道佩佩想要什么。

她内心规划是送女儿出国读书、带她去西班牙，佩佩满心只有日本的雪；

她觉得自己赚的钱都是为了两人的生活，佩佩对此只有厌恶。

自以为是地“为你好”、忽略孩子真正需求的父母，现实中，同样常见。

佩佩想要的，也不过是妈妈发自内心的关爱 / 《过春天》

爸爸同样是“缺位”状态。

离婚后的爸爸，在香港有了新家庭。

佩佩只能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偷偷找他，他塞给她零花钱：“别让你妈知道。”

然后是一个苦涩、抱歉的笑。

除此之外，父亲再也没有什么能给女儿。

毕竟，他还有几百万的按揭要付、有新的家要养。

计划去旅行的佩佩想向爸爸寻求帮助，却隔着橱窗看到他和他的新家人，两人的影子倒映在橱窗上，看似很近，其实早已无法跨越 / 《过春天》

家对佩佩而言，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去北海道看雪，与其说是和闺蜜旅游，不如说，是对这个了无生气的家的一次逃离。

佩佩的闺蜜阿Jo，看似拥有一切：

家境富有，未来要出国留学，还有个爱她的男朋友。

实际上，父母重男轻女，她从小就被弟弟抢走一切。

爸爸本来承诺要送她出国留学，最后却劝她“女孩子早点嫁个好人”。

嘴上说着爱她的男朋友，其实是个走私犯，一直在利用她。

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上，佩佩总是习惯性地戴上耳机，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 《过春天》

佩佩和阿Jo，表面上，一个黯淡，一个明媚。

内心，都因为家庭、父母承受着难以说清的沉重。

2

在家庭中缺失的认同，总要在别处找回来

佩佩为了买去日本的机票，千方百计地攒钱：

在学校贴膜倒卖手机壳，跑到餐厅兼职，但钱还是远远不够。

直到某次过海关时，从前聚会见过的一个男孩突然冲过来，塞给她一包东西。

原来，这个男孩是走私团伙的一分子。

那次聚会中的大多数男孩，包括闺蜜的男朋友阿豪，都是“水客”。

他塞给佩佩的东西，就是他们的“货”。

误打误撞帮助了水客“过春天”，佩佩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钱。

距离买去日本的机票，又近了一步。

尝到了甜头之后，佩佩主动要求加入水客——利用学生的身份，轻松逃过安检，帮助他们“过春天”。

渐渐地，第一次还胆战心惊的佩佩，对“过春天”越来越轻车熟路。

去日本的机票钱，也很快攒够。

但她并没有停止。

生意越做越大，白天是乖乖女佩佩，到了晚上，则变成了“佩佩姐”。

因为“过春天”，佩佩和阿豪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隐秘关系：

彼此有了对方的秘密，互相牵制又互相帮助。

两个人越走越近，佩佩甚至答应阿豪帮他背着其他水客单接生意。

但事情很快败露，佩佩和阿豪被困在水客们的窝点，感到绝望。

这时候，警声响起，走私团伙被抓获。

如同一场梦，梦醒结束。

佩佩待在家里，取保候审。

亲情、友情、金钱、自由……粉红色泡泡的梦幻，一戳就破。

电影中的佩佩，有好几处奔跑的镜头：

看到妈妈被男人推倒在地，先是上去冲上去打架，男人被赶走后，又推开妈妈独自跑远；

在餐厅做完兼职回家，为了赶上最后一辆公交车而拼命奔跑；

为了及时把货带给接头的人，在大雨里，身上绑着几十部手机奔跑……

她不大清楚应该去的方向，但除了跑，她似乎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被压得窒息的青春，迫切地想要摆脱家庭束缚，着急地想要证明自己，于是带着一腔孤勇奋力奔跑。

但现实不是总能尽如人意。

有的时候是奔向太阳，有时候，却是淋着雨落荒而逃。

佩佩的经历，太极端，太惊险。

她承受的伤痛，比一般人要重得多。

但没有人否认，大多数人的青春就像她一样：

不是美好华丽，而是被现实戳得千疮百孔。

一个鸡飞狗跳的家庭，最亲近的人，可能一点也不了解你。

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好的朋友，真心相待也填补不了经济上巨大落差带来的自卑。

还有无数个不知道方向的岔路口，和一个挣扎着反抗的少年/少女。

用尽力气把青春撕开了毛边，却发现，自己的青春像被狗啃过一样。

3

情欲最高级的表达是克制

《过春天》里有一场情欲戏，被网友评论为“史上最干净”的情欲戏。

阿豪和佩佩的感情，无疑影片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每到两人相处的情节时，总是恰到好处的收住。

第一次相见是同学聚会，佩佩不会游泳却逞强跳进大海，阿豪把她捞了上来。

少年拉着少女湿透的身体，轻轻地拖回岸边。

然后有点轻蔑地说了一句“不会游泳还逞强？”

加入水客之后，两人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

佩佩不小心摔坏了手机，阿豪及时出现，帮她解围。

阿豪在大排档煮面打工，佩佩过去帮他给客人递面。

越多越多的接触，伴随着感情的逐渐升温。

直到有一次任务，带货量特别大。

没办法藏在衣服里，只能把手机全部绑在身上。

于是两个人在仓库里，上演了让人荷尔蒙爆棚的一场戏：

仓库里，阿豪帮佩佩在身上绑着要过海关的手机。

红色微弱的灯光、狭小的空间，汗流浃背的两人彼此挨着，却连手都没有碰到。

女孩掀起校服，露出小腹，男孩从背后帮她缠上胶带。

暧昧的姿势，重重的呼吸声，似有似无的触碰，空气里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青春的欲望，正在悄然释放。

在这段几分钟的镜头里，两人几乎没有肢体接触，但看着的人，无不跟着呼吸紧促起来。

情欲最高级的表达，是克制。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本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

他们常常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却唯独对“爱”这个字，小心翼翼。

在大多数的青春剧里，“爱”似乎一定要和肉体的欲望扯在一起：

《致青春》里，女神阮芜对渣男赵世永的爱，是她陪着男方的出轨对象去打胎；

《匆匆那年》里，方茴面对陈寻的出轨，是和别的男人上床来报复。

《同桌的你》里，终于没有了出轨、小三，但还是离开不了怀孕和堕胎。

现实中，当然有这样的。

但这不是常态。

比起这些，青春男女的常态，反而是克制：

没有点破的关系，无意碰撞的眼神；

想要表白却久久迟疑的犹豫，想要触碰却不敢靠近的身体。

说白了，是暧昧，是朦胧感。

这种暧昧，其惊险刺激的程度，丝毫不落后于其他：

在山顶上，阿豪和佩佩眼神相碰，她立刻闪躲；

一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

闺蜜无心提起阿豪的名字，佩佩心里一紧，却要当做若无其事……

当然，故事的最后，是没有结果。

佩佩真的爱过阿豪吗？阿豪最后去了哪里？

一切不得而知。

就像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带着青春的欲望和懵懂，吹起了一片涟漪。

风吹过后，又要回归平静。

这种感情，可能无关爱情。

只是他恰好出现，你一时心血来潮。

但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些懵懂的暧昧，那些忍耐住的情欲，比起荷尔蒙的喷薄，让人回味更久。

4

成长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电影中有三次特写定格，都属于佩佩。

第一个定格，是佩佩过海关的时候，一个被追的水客在匆忙之间塞给她“货”。

定格中，佩佩的脸上是疑惑，是惊恐。

面对人生突如其来的一条岔路，她不知道该往哪走。

第二个定格，是佩佩第一次独立带货过关，“过春天”之后，她露出了一瞬间的笑容。

像小孩子偷吃到了糖，她暗自窃喜。

这一次，她不仅选择了路，还坚定了往下走的信心。

第三次定格，佩佩在走私犯房间的走道里，看到了浑身鲜血的男人——违反规则的人，要受到惩罚。

佩佩脸上满是害怕，她知道，这条路，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每一次定格，都是佩佩心理变化的瞬间，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在那个瞬间，是迷茫，是冲动。

但是不论如何，做出选择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过春天》的片名一语双关。

横在港深之间的那道关卡，也犹如横在她和成人世界之间的巨大隔阂：

一次回家时，佩佩看到妈妈被男人推到在地，立刻冲上去。

原本还苦苦哀求“把钱还给我吧”的妈妈，突然拽开了女儿：

“佩佩你起来，妈妈的钱可以不要”。

比起钱，妈妈其实更担心女儿被男人误伤。

但妈妈一直用错了方式，佩佩知道的太晚了。

闺蜜发现了佩佩和男友的暧昧，昔日的好朋友，拉扯在了一起。

闺蜜怒吼着：“我爸骗我，阿豪骗我，我弟抢走了我的一切，但是你，刘子佩，你不能骗我！”

表面风光富有的闺蜜，其实甚至比她更可怜。

佩佩不是没有人爱，只是有太多的东西，暂时迷乱了她的眼。

如果不经历伤害和失去，她很难发现。

佩佩曾在闺蜜姑妈家里看到鲨鱼，喃喃自语：“他应该属于大海的。”

影片的结尾，她把在水缸的小鲨鱼拿到海里放生了。

也许，佩佩也正在跟自己心里的小鲨鱼和解，跟自己的过去和解。

鲨鱼游走了，那个欲望澎湃又迷茫固执的女孩，也告别了。

有人说，青春片最重要的衡量指标，是影片中能不能找到自己当时的影子。

这几年青春片不再像之前一样是全是幻想“粉色的美好”，或许，是个好现象。

回望我们自己真实的过去，成长好像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们是《狗十三》里的一边被打，一边被教育要听话的李玩；

我们是《嘉年华》里因为自私而不肯说出真相的小米；

我们是《过春天》里不断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佩佩和阿豪。

褪去华丽的外衣，真实的青春千疮百孔。

而成长，是一道慢慢愈合成疤的伤口。

在这个过程中，你不断地学会与自己的疼痛和解。

青春片的意义是告诉你，你受过的伤大家都有，别藏着，我们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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