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古人如何过元宵节?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始于2000多年前的西汉。

司马迁创建《太初历》将元宵节列为重大节日，自唐朝以后，元宵节更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浪漫色彩。

唐玄宗举办元宵晚会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身闲不睹中兴盛，羞逐乡人赛紫姑。”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观灯乐行》描写的是元宵夜观灯的情景，京城长安月光如水，花灯如山，公子小姐乘坐的香车堵塞了宽敞大道。由此可见，唐代的元宵之夜的繁华程度。

唐朝时，京城长安的灯市规模浩大，金光璀璨，极为壮观。唐人张鷟的《朝野佥载》记载：“于京师安福门外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宫女千数，衣罗绮，曳锦绣，耀珠翠，施香粉。一花冠、一巾帔皆万钱，装束一妓女皆至三百贯。妙简长安、万年少女妇千余人，衣服、花钗、媚子亦称是，于灯轮下踏歌三日夜，欢乐之极，未始有之。妙简长安、万年少女妇千余人，衣服、花钗，媚子亦称是，于灯轮下踏歌三日夜，欢乐之极，未始有之。”描写了京城元宵繁闹的景象。而最为热闹的还是唐玄宗在长安兴庆宫前举办的大型元宵晚会，将闹元宵活动推向了高潮。

兴庆宫是唐玄宗时期的政治中心，唐玄宗、杨贵妃常在此举行大型活动、文艺演出等。成书于唐大中九年(855年)，由郑处诲撰写的史料笔记《明皇杂录》记载：“每正月望夜，又御勤政楼，观作乐。贵臣戚里，官设看楼。夜阑，即遣宫女于楼前歌舞以娱之。”宫女数百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边歌边舞，太常寺乐工演奏破阵乐、太平乐、上元乐，大象、犀牛也纷纷入场,伴随着音乐鼓点起舞，府县组织的龙灯旱船、马戏斗鸡也来助兴，彻夜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唐代诗人、宰相张说的《十五日夜御前口号踏歌词》生动描述了兴庆宫元宵晚会的盛况：“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重焰，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唐玄宗的元宵文艺晚会形式多样，内容丰富多彩。首先由大型乐舞开场。唐玄宗是一位精通音律，热爱歌舞的风流天子，他曾创作《霓裳羽衣曲》。唐朝的歌舞演员也是群星璀璨，杨玉环属于御用演员，迎娘、蛮儿、念奴等教坊里的明星经常参加宫廷举办的大型歌舞表演。在《开元天宝遗事》中就有记载唐玄宗评价念奴唱歌的文字：“帝谓妃子曰：‘此女妖丽，眼色媚人，每啭声歌喉，则声出于朝霞之上。虽钟鼓笙竿嘈杂而莫能遏。’”二是滑稽类节目表演。玄宗时期的语言类文艺节目也有新的发展，在演出中经常穿插一些插科打诨的语言类滑稽戏，如优人表演。唐代优戏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演出经常，记载众多，从宫廷到州府以至民间都有其身影。史料文献里提到的有如弄参军、弄假官、弄孔子、弄假妇人、弄婆罗门等。弄参军是唐代优戏中有代表性的一类，表演者口齿伶俐，语言诙谐幽默，类似现在的相声、小品，在唐代受到从宫廷到民间的普遍欢迎。三是杂幻类节目表演。玄宗朝的幻术杂耍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唐人蒋防在《幻戏志》里就描写了玩魔术的情景：“乃于席上以瓦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取食，众宾皆称香美异于常瓜”。看后令人瞠目结舌。唐赵麟的《因话录》记有“透剑门伎”一项，说用锋利的刀剑编扎成狭门过道，表演者乘小马从刀丛剑林之间穿驰而过。如果技艺不精，坐骑驾驭不灵，触及刀剑，人马立毙。唐人所著《封氏见闻录》就描写了宫廷的绳技、高跷、踏肩蹈顶等杂技的高超技艺。还有载竿、爬竿、顶竿、车上竿戏、掌中竿戏等项目都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令人目不暇接。这些节目在表演时，有时候开辟第二现场，在宫殿的外边举行，与民同乐，就像现在央视春晚的外景地一样。诗人张祜曾作诗赞道：“倾城人看长竿出，一伎初成赵解愁。”诗中提到的赵解愁，就擅长竿技，是教坊中的拔尖者，经常进宫表演节目。当时涌现出很多像赵解愁这样的演艺界明星，如公孙大娘、穆氏、王内人、王大娘等，刘晏在《咏王大娘戴竿》中云：“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善人。”最后压轴戏是唐玄宗亲自排练、阵容强大的舞马表演。据史料记载，每逢重大传统节日，皇帝都在宫前举行盛大宴会，接受文武百官，外国使臣以及各少数民族首领的朝贺，并以舞马助兴，上百匹盛装舞马随着鼓乐而翩翩起舞，领头的舞马纵身跃上三层高的木板，被大力士举起来在上面旋转如飞，可谓高潮迭起。

宋徽宗向游人敬酒

宋代的元宵节，比前朝还要繁华热闹，民族特色更加突出，民间参与更加广泛，假期也比唐朝延长了两天。据《东京梦华录》记载，为庆祝元宵节，皇宫前面从年前的冬至日以后，开封府就开始搭建山棚。所竖的木材正对着宣德楼。从那时起，游人已开始聚集到御街。御街两廊下表演各种奇特技艺、新异本领的人，歌舞百戏，一个接着一个，乐声喧闹，声闻十余里。《水浒传》描写了东京万人空巷庆元宵节的盛况：“过了一夜，次日正是上元节候，天色晴明得好。看看傍晚，庆贺元宵的人不知其数，古人有篇《绛都春》单道元宵景致：融和初报，乍瑞霭霁色，皇都春早。翠幰竞飞，玉勒争驰，都闻道鳌山彩结蓬莱岛，向晚色，双龙衔照。绛霄楼上，彤芝盖底，仰瞻天表。缥缈风传帝乐，庆玉殿共赏，群仙同到。迤逦御香，飘满人间开嘻笑，一点星球小，渐隐隐鸣梢声杳，游人月下归来，洞天未晓。”

元宵节宋朝君主登上宣德门楼观看花灯，与百姓同赏元宵。宋徽宗有一年元宵节与诸臣登景龙门赏灯，看到灯火下青年男女尽情狂欢的情景，触景生情，思念至爱刘妃，写下《醉落魄·预赏景龙门追悼明节皇后》一词，表达了失去爱妃的悲怆之情：“无言哽噎，看灯记得年时节。行行指月行行说，愿月常圆，休要暂时缺。今年华市灯罗列，好灯争奈人心别。人前不敢分明说，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徽宗朝，元宵节的晚上，开封府尹要出来会见民众，随从跟在后面，背着一个大布袋，里面装的都是纸币，每遇到在京城生意的商贩，便给他们派钱，每人数十文，祝他们新年生意兴隆，叫做“买市”。皇室要在皇城端门摆出御酒，叫“金瓯酒”，无论是男女老少，还是富贵贫贱，都能到端门下受赐御酒一杯。

汤显祖“纵囚观灯”

汤显祖，字义仍，号海若、若士、清远道人，因著有《牡丹亭》而留名青史。他34岁中进士，在南京先后任太常寺博士、詹事府主簿和礼部祠祭司主事。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他目睹当时官僚腐败愤而上《论辅臣科臣疏》，触怒了皇帝而被贬为徐闻典史，后调任浙江遂昌（也称平昌）县知县。在任五年，他抑制豪强，减轻徭赋，去除刑罚，实施教化，奖励农桑，政绩斐然，呈现出官场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就像汤显祖在《牡丹亭·劝农》中描写的那样：“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阴道上行，春云处处生。官也清，吏也清，村民无事到公庭，农歌三两声。”遂昌县成了他理想王国。

有一年除夕，遂昌县到处歌舞升平，喜气洋洋，一派辞旧迎新的气象。汤显祖就想，如果让监狱里的囚犯也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岂不是一桩美事？于是，他决定将30多名在押犯人全部放出来，回家过年，让他们正月初四再回狱服刑。30多名囚犯欢天喜地，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并履行约定，正月初四这天全部回到监狱。汤显祖作诗一首《平昌除夕遣囚》：“除夜星灰气烛天，酴酥销恨狱神前。须归拜朔迟三日，溘见阳春又一年。”

十几天后，元宵佳节又至。入夜，玉兔升空，遂昌城里五颜六色的花灯高悬，争奇斗巧，丝竹之声悠扬，烟火璀璨绚丽，一派祥和欢乐的景象。正在与民同乐的汤显祖触景生情，想起了寂寞难耐的狱中囚犯，何不让他们也来欢度良宵，与家人同乐，以此感化他们，唤醒其良知，促其重新做人。于是，他又一次不顾下属的反对，下令放出狱中囚犯，让他们梳洗打扮，换上干净衣服，由狱官带着上河桥观灯。囚犯们与普通百姓一样，兴高采烈观赏花灯，个个心存感恩之情。汤显祖看着囚犯们一个个笑逐颜开、有所醒悟，感觉自己的一番心情没有白费，于是诗兴大发，赋《平昌河桥纵囚观灯》诗一首：“绕县笙歌一省囹，寂无灯火照园扃。中宵撤断星桥锁，贯索从教漏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