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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洪水1918·四十六·甩锅!梦游!从萨拉热窝通往世界大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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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

总集编!维也纳燃烧在革命的前夜!

用莫扎特反德意志,是一大发明

世界大战也能一票否决?不,都是命运的安排!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在贝希托尔德伯爵的小客厅里坐下。从埃斯特哈齐朝圣者一样的神态可以判断,这里大概就是四年决定我们和整个欧洲命运的那个房间。西格莱依想要直接问蒂萨伯爵关于宣战的问题,但埃斯特哈齐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制止了他,然后开始重复那些密谋分子中间的老套对话,比如民族主义者的威胁、罢工和农民暴乱等等,并且以一种跟他的前首相身份非常不相称的谦逊态度,请康拉德将军提供一些建议。

“就我个人而言,”康拉德将军显然表现出了某种兴趣,“我得说整个中欧盟国的所有首都和大城市在即将到来的灾难里都是不可信任的,”看着他坐直了身子把胳膊肘放在桌面上开始滔滔不绝,西格莱依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我们的这位总参谋长虽然已经被从前线指挥官的职位上踢下来了,但对战争依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这是他渐渐被埃斯特哈齐诱入难堪处境的原因。而一位前任总参谋长这么容易上钩,恐怕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帝国军队在战争里的表现如此之差。

 

1914年七月危机的三位主演:主和的匈牙利总理蒂萨(左),主战的总参谋长康拉德(右)和帝国外交大臣贝希托尔德(中)

“过去的半个世纪里,我们君主国都被繁荣所带来的君主和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还有人民的那种沙文主义情绪迷惑了。老皇帝和贝克将军还记得1848年的那个春天,”康拉德将军说到这里看看我,我只能迷茫地点点头,“但无论是皇储还是其他人都已经失去了他们那一代人对革命的恐惧感。”

“所以你们应该感谢老皇帝!”说到这里,康拉德像揭晓秘密一样提高了声调,“维也纳其实是最后一个对革命保持着警惕的城市。你们看看柏林,再看看你们的布达佩斯!威廉竟然把那么多工厂和工人放在柏林的核心地带。他们怎么叫它来着?”他又歪头问贝希托尔德。

“威廉环?”伯爵回答。

“是的威廉环!只要我看到那些工厂林立的东北部和一直伸展到波茨坦的西南部的富区,我就不由得想象它被红旗占据的样子!”

 

1918年冬天的柏林。别担心,树上那些不是绞死的尸体

“对这一点您真不需要想象,将军,”贝希托尔德伯爵终于活跃了起来,“您很久没到过柏林了吧!现在的柏林已经陷入无政府状态了。街道上全都是工人、工会和社民党,不用等到战争结束,威廉就要丢掉他的首都了!”

“所以他待在斯帕不敢回柏林?”蒂萨伯爵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大笑,似乎他们不光是笑话威廉,也是在笑话我们那位正在斯帕访问的皇帝。埃斯特哈齐也露出了微笑,但那笑容里毫无附和的意思,比如说更像看着猎物在猎场里蹦蹦跳跳聚集起来的猎人的表情。康拉德继续慷慨陈词:

“可以说在最近的半个世纪里,所有的君主国都被人民的爱戴蒙蔽了。为了发展工业,把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工厂,越来越多的商业公司和机构聚集在首都,结果就是首都的人口越来越庞大。今天有三百多万人聚集在维也纳,有将近一百万人聚集在布达佩斯。而半个世纪以前的维也纳连现在人口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这些人没有财产、没有技术,聚集在军火工厂的生产岗位上,既赚不到钱也吃不饱饭!如果战争失败了,他们比火药桶可吓人多了!”

 

1918年10月匈牙利紫菀革命期间的布达佩斯街头

对康拉德将军的话,在座的人即使是埃斯特哈齐和西格莱依也只能表示赞同。

“但维也纳就不同,维也纳是所有这些中欧大城市里唯一保持着戒备的。这一点必须承认老皇帝是明智的,虽然他实在太迟缓!”康拉德的神情难掩得意,“和其他城市不同,当年老皇帝改造维也纳的主题并不是进步和工业化,而是防御!这是维也纳和柏林、布拉格,还有布达佩斯最大的区别!”

说到这里,康拉德激动地用手比划起来,好像正在空气中制作沙盘:“维也纳的环城大道在地图上看就像一个马蹄铁,但在这个马蹄铁的末端,也就是多瑙河运河这一边的那条直线的两端,在1848年之后就修筑了两座宏伟的兵营,弗朗茨·约瑟夫兵营和鲁道夫皇太子兵营!”

“两座?”西格莱依惊奇地问。

“哈,弗朗茨·约瑟夫兵营被拆除的时候您还在读书吧!”康拉德将军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回答,这让那位匈牙利拳击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愉快。

“这两座兵营就像钳子一样钳住了维也纳内城,如果1848年的局面重演,那么这两座兵营里的驻军可以快速出动,而如果维也纳整个失守了,皇家军队还可以退到弗朗茨·约瑟夫兵营进行最后的抵抗。等待从东南方开来的援军!”

“东南方?”西格莱依再次惊奇地问。

“将军说的大概是军事历史博物馆!”埃斯特哈齐说了一句他认为很完美的双关语。

 

当年维也纳驻军军营至今仍然是奥地利共和国的军事历史博物馆

“是的!今天的维也纳人都跟你一样只知道那里是军事历史博物馆,但那里过去设计的用途是司令部、兵营和武器库。等援军从外地乘火车赶来维也纳之后,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整和补充重武器,而一旦对维也纳的围城战爆发,那里就是皇家军队的司令部!”

“1848年十月我们的皇家军队是围攻过维也纳的!”贝希托尔德伯爵插嘴说。

“因为人民反对你们派兵去镇压匈牙利!”蒂萨伯爵故意补充道。

 

1848年革命期间在维也纳爆发的战斗

“要我来说,既然我们都认为战争已经失去指望了,而你们也下决心想要采取行动,那么我只能说不要过多地考虑大城市,大城市一不可靠二没有办法防守!尤其是布达佩斯,以我了解的情况那里恐怕很快就要失去控制了。你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外省,尤其是那些还没有被渗透进去的地方,然后在乡村恢复秩序,寻找机会再向布达佩斯挺进!”

“但这样和搞一场革命有什么区别?”贝希托尔德伯爵摆出一副绝望的姿势问所有人。

“不!伯爵您错了!”西格莱依回答,“我们做的和革命有本质的区别!我们打的是战争!”

“拥护正统君主的人要依靠乡村和农民,那你们的战争和革命有什么区别?”

“革命的希望在于摧毁秩序,伯爵阁下!而我们的战争是为了恢复秩序!如果有谁想要破坏千百年来形成的秩序,那我们就只能消灭他!”当西格莱依这样说的时候,我看到这个公子哥的脸色闪过一种可怕的凶残。

“说到战争,这场战争已经没有指望了。你们觉得安德拉希伯爵能不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好的和平?”蒂萨伯爵也对西格莱依的凶恶姿态弄的不太愉快,于是试图把问题转到和平上去。

 

1918年8月底,正在向德军发起进攻的加拿大军队

“说到和平!”埃斯特哈齐伯爵终于找到了扣动扳机的机会,“我倒有一个问题!”所有人都看着他,整个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了。“与其我们去谈论虚无缥缈的和平,不如我们谈谈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你们是怎么发动战争的?”

这句话说完让蒂萨、康拉德和贝希托尔德的脸色都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您这是要拿我们当战犯控告么?”贝希托尔德几乎要愤怒地站起来。

“那是协约国的事情伯爵,而且前提是他们打赢了。我只是突然注意到你们三位1914年7月的当局者今天恰好都在,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至于将来你们怎么应付协约国那是另一回事。但是老实说我觉得协约国不一定能顾得上你们!”

“说到协约国,他们认为是威廉皇帝发动了这场战争!”贝希托尔德喃喃地说,“是契尔什基在星期四跟我说‘必须坚决的打击塞尔维亚’。”

 

1914年德意志帝国驻奥匈大使契尔什基,他向奥匈帝国传达了威廉二世的无条件支持

“阁下,我觉得你应该诚实一点,”当贝希托尔德准备用协约国的观点岔开话题的时候,蒂萨伯爵也发火了, “无论怎么说,事实都是我们先向塞尔维亚宣战了。而我们到底为什么对塞尔维亚宣战,你们应该问问康拉德将军——皇储在星期天遇刺,这位将军星期一一到维也纳就向贝希托尔德伯爵要求开战!但有趣的是,这位将军从6月底就叫嚣战争,可7月底真的宣战之后他的军队却根本无力发起进攻,只能象征性地轰击贝尔格莱德,真正的攻势直到8月中才打起来!”

“我一开始就说我们必须赶在所有强国回应以前,利用现有的兵力向塞尔维亚人发动一次短促但是坚决的打击。如果一开始就按照我的要求用常备部队进攻塞尔维亚,就根本不会爆发世界大战!”康拉德愤怒地回答,对此埃斯特哈齐对我们挤挤眼睛炫耀自己的胜利。

“您别自欺欺人了!将军您的十七个军当中有七个军都在放假,要到7月底才能归队,您怎么用常备军发动塞尔维亚战争?”蒂萨毫不客气地回答。

“对付塞尔维亚根本不需要十七个军!”康拉德将军敲了一下桌子,我觉得这位前总参谋长几乎要跳起来了。

“1914年您在塞尔维亚投入了多少兵力?”蒂萨依然冷嘲热讽,“然后还被塞尔维亚人打回来了?”

“我要跟您说多少遍,我主张的是在列强有能力应对以前对塞尔维亚进行短促而坚决的打击,也就是说,我要的是一场有限的塞尔维亚战争,这样的战争如果在6月底爆发我用常备部队就可以轻松完成。您要知道,我们早就有一个对塞尔维亚作战的B计划!”

“是的,你们也有对匈牙利作战的U计划!”蒂萨冷笑着又坐回到沙发里去了。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贝希托尔德试图缓和一下局面,“康拉德将军想要用速战速决的方式避免世界大战,蒂萨阁下想要用反对战争的方式避免世界大战。

“所以说,你们三位的努力结合起来就把整个欧洲拖进了世界大战!”埃斯特哈齐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恶意地大笑起来。蒂萨伯爵顿了一下,不得不自我辩白:

“我其实并不想要一场战争,无论是塞尔维亚战争还是世界大战。”

“伯爵这句话是真的。”康拉德将军难得同意了他的发言。或许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尊严,他开始试着从头梳理1914年那个星期发生的事情:

“你们知道,皇储遇刺的那个周末我本来和皇储在一起,但我对访问萨拉热窝这种礼仪性的事情不太感兴趣,所以我先上火车回了维也纳。”

“您为什么没跟皇储一起去萨拉热窝呢?皇储遇刺的时候波蒂奥雷克将军就坐在他身后啊!”西格莱依故意问康拉德将军这个问题,将军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波蒂奥雷克将军是波斯尼亚驻军长官,他当然应该陪同皇储访问萨拉热窝!”

 

1914年6月,其实原本不一定改变世界的萨拉热窝事件

“让将军讲下去!这是多么重要的时刻!”埃斯特哈齐阻止了捣乱的西格莱依。康拉德恢复了之前的语气:

“当我到阿格拉姆的时候,雷门将军告诉了我皇储遇刺的消息,然后我星期一晚上一到维也纳就赶到首相府,见了贝希托尔德伯爵,然后主张我们必须向塞尔维亚宣战,越快越好。当时他跟我说在对塞尔维亚提出外交照会,要求塞尔维亚人向我们妥协以前,我们既不能宣战也不能动员!”

“哦那天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蒂萨伯爵问,而康拉德显然被问住了,于是转过头看着蒂萨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说:“皇储是星期天遇刺的,而我星期一早晨就在巴德伊舍尔拜会了正在度假的皇帝。当时我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捍卫危在旦夕的和平!”

和平这个词差点让西格莱依笑出声,但蒂萨终究是曾经面对布达佩斯议会的群情激愤而完全不为所动的人,所以他若无其事地说下去:“我告诉皇帝皇储的死是一个悲剧,但这个悲剧不该影响二元君主国的外交政策。当时皇帝对此表示了赞同!”说到这里蒂萨敲了敲桌子,“然后我坐火车从巴德伊舍尔回到维也纳,在傍晚见到了贝希托尔德伯爵。换句哈说,如果康拉德将军是乘夜车一到维也纳就去见了伯爵,那么我觉得他们见面的时候我应该刚刚离开不久,甚至可能还没到家。”蒂萨的声音变得严肃而缓慢:“那个时候,伯爵对我说,他和维也纳国务会议的人们一致主张,对塞尔维亚动用武力!”

 

1914年的塞尔维亚军人

“哦?”康拉德将军一脸惊异地扭过头去,盯着贝希托尔德伯爵,“老兄,这些年里你可一直没跟我说过!”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伯爵的脸色实在谈不上好看。蒂萨接着快速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所以我当天晚上就给皇帝发了一封电报,抗议有些大臣试图借萨拉热窝事件推动他们的帝国主义政策!”

“好吧好吧!”贝希托尔德伯爵环顾四周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我得说今天这个机会其实也挺难得的,不如过我们索性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说完他清了清嗓子:“那个星期天将军您在火车上,伯爵阁下在巴德伊舍尔,可我也不在维也纳。”

“您在干什么?”西格莱依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在啤酒馆打听消息的小子。

“我当时在布洛克科维茨,跟我妻子一起逛集市!然后一个外交部的秘书找到我,塞给我一封电报,告诉我说皇储死在萨拉热窝。老实说我也是傍晚才到维也纳的,之后就参加了国务会议,谁让我是理论上的帝国宰相呢?然后国务会议上,是比林斯基伯爵一再重申塞尔维亚不可饶恕,大家都对他的观点随声附和!”贝希托尔德伯爵顿了一下,像征求我们的意见一样环顾四周:“你们知道,这个家伙作为共同财政大臣的同时还是波斯尼亚的行政长官,所以他是对皇储遇刺负有管理责任的,他把责任推给塞尔维亚人,就等于洗清自己。”

 

1914年奥匈帝国战争海报:“塞尔维亚必须死!”

蒂萨和康拉德耸耸肩膀,对这个判断表示默认。贝希托尔德伯爵继续开讲:“老实说我当时真的并不清楚我们该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我在那天傍晚到维也纳参加了国务会议,还会见了德国大使。然后蒂萨阁下就来找我,蒂萨阁下刚走康拉德将军又来找我。我唯一能做的只是试探你们每一个人的态度,我对主和的阁下说我们要采取武力,因为我判断第二天的国务会议上很可能大多数人都会赞同开战。对主战的您,我只能说我们必须采取外交手段,”贝希托尔德又看看康拉德,“因为我觉得蒂萨肯定会要求外交解决,而匈牙利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有一票否决权。我既不能违逆国务会议的意见,也不能阻止蒂萨否决我们的决议,我只能把蒂萨的观点告诉您,而把国务会议的观点告诉蒂萨!”

“那么您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倾向于战争了呢?”埃斯特哈齐问。

贝希托尔德思考了一下:“大概要等到星期四。星期天我简要地和德国大使交换了意见,当时他赞同我对刺杀的源头在贝尔格莱德的判断,但是要求我们谨慎从事。因为他们这种暧昧态度,我星期一又会见了他一次,但他还是事不关己公事公办,反复跟我强调证据和俄国人的威胁。所以我其实并没有下定决心。而且我们的老皇帝也要求我拿出证据,所以我只能观望局势。就这样到了星期三,康拉德将军再来找我要求宣战的时候,我说蒂萨反对战争,而且德国人也靠不住,对吧?”伯爵几乎以一种求救的目光看着康拉德,康拉德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但是德国人的态度在周四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契尔什基在去拜会皇帝之前先来见了我,然后对我说我们必须有力地打击塞尔维亚,而且在这件事上我们必须拿出勇敢而有决定性的计划。这句话让我觉得德国人那边发生了变化。所以我在准备递交德皇的备忘录和皇帝的亲笔信之外又写了一个提要,一起交给我们派往柏林的特使奥约斯伯爵!”

“什么是给德皇的备忘录?”埃斯特哈齐问。

“我的备忘录!”蒂萨回答,“讲的是把罗马尼亚拉到我们一边的巴尔干外交新政策!但是托了他们的福,还有德皇的回答,那些都不重要了!”

“是的!是的!”伯爵摆出一副被拯救的表情看着蒂萨,“关键在于德皇的回答,他居然无条件地支持我们,这就给了我希望,让我相信我们如果在1914年对塞尔维亚断然采取行动,是可以背靠德国让1908年的历史重演的。”

“德皇说什么了?”埃斯特哈齐紧跟着问,这家伙的神态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法官。

“德皇无条件地以武力支持我们!”康拉德回答。

 

讲述1914年7月危机的漫画

“您是一贯主张开战的将军,可是您呢?您也是因为德皇的态度才转而支持开战的?”埃斯特哈齐又问蒂萨。

“老实说我是一贯反对开战的,但是我能够用来反对战争的理由其实只有两个,第一是萨拉热窝事件到底跟塞尔维亚人有没有关系。”

“这个后来被我们的刑事调查证明了。”贝希托尔德说。

“是的,第二就是俄国人会不会无条件站在塞尔维亚人一边。第二点其实跟第一点是直接相关的,如果萨拉热窝事件是塞尔维亚人干的,那么俄国人就没有理由支持弑君者,即使他们真的准备违背君主制度的基本原则,以武力捍卫一个弑君的国家,德国也会站在我们一边。”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后来德皇决定站在我们一边,而我们的司法调查证明了这次刺杀的背后是塞尔维亚军队。那么,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行使否决权了,我只能要求第一不要侵占塞尔维亚的领土,第二必须先向塞尔维亚人递交最后通牒。”

“所以因为您的努力,这场塞尔维亚战争被活活阻挠成了一场世界大战!”康拉德将军再次站出来讽刺蒂萨。

 

1914年贝希托尔德伯爵签发的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电报

“先生们,我们今天坐的这个房间就是四年前制定最后通牒的那个房间!”蒂萨依然自顾自地讲下去。

“是的,只可惜那天其实根本没有一个人关心最后通牒说了什么!”康拉德继续冷嘲热讽。

“这一点是真的,虽然开了那么一次秘密会议,但事实上没有人在乎给塞尔维亚的最后通牒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贝希托尔德说。

“我们希望打一场短促但决定性的战争,如果我们不能夺取塞尔维亚领土,那就把塞尔维亚领土分给我们的盟友保加利亚。但是这位伯爵坚决反对战争,”康拉德将军趁机站起来,指着蒂萨开始滔滔不绝,“他坚持他的外交交涉和最后通牒,但是俄国沙皇马上就要跟法国总统举行峰会,如果我们这时候递交最后通牒,法国人和俄国沙皇就可以坐在一起,主宰欧洲和我们的命运。所以我们只能等到他们的峰会结束再递交最后通牒,而且只给塞尔维亚人四十八小时,这样当他们想要向俄国求助的时候,俄国沙皇就联系不上法国总统!”

“为什么?”西格莱依问。

“因为法国总统在回去的船上!”康拉德几乎用一种教官的语气回答了西格莱依。

“所以如果俄国人无法得到法国人的担保,他们就不敢贸然采取行动,而我们正好可以趁机打击塞尔维亚人?这个计划多么完美!”或许是为了平息康拉德的情绪,西格莱依以他那种拳击手般的直率赞叹起来。然而康拉德将军越发愤怒了:

“但整个计划都不允许我们在宣战前动员!他们不允许我们动员,又要求我们在宣战之后的7月25日午夜开始军事行动。”

“难道您不是说对付塞尔维亚只需要常备部队就可以了么?到7月25日您那七个休假的军就都归队了啊!”蒂萨一边说一边自己也站起来了。

“但那个时候皇储遇刺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阁下!俄国人已经在作准备了,塞尔维亚人在我们递交最后通牒之后也开始了动员。如果我们不动员部队,并且根据一场欧洲战争的需求进行部署,那么一旦俄国干涉我们,我们就毫无还手之力。我们只能把一部分兵力部署在加利西亚对付俄国人,把另一部分兵力部署在塞尔维亚前线,然后把原本应该去支援加利西亚的部队先送到塞尔维亚前线,一旦对俄国的战争爆发再把这支部队送回加利西亚!”

 

加利西亚和塞尔维亚的位置关系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将军!”西格莱依说。

“所以我们的军队在1914年陷入混乱!”康拉德将军看着我说。我点点头表示:“听说还有负责铁路运输的参谋自杀了。”整个房间随之陷入沉默。

这时候,埃斯特哈齐伯爵表现出了英国知识分子式的冷静态度:

“那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在康拉德将军看来,我们对塞尔维亚的战争如果在7月初爆发,那就不会演变成世界大战。但是蒂萨伯爵反对战争,却又不能坚持自己的意见,只能把最后通牒拖到了7月底,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把一场塞尔维亚战争拖成欧洲大战,是这样么?”

“我觉得是这样。”康拉德将军回答。

“但我不同意。我认为问题的关键还是康拉德将军的帝国主义情绪!他就是盲目地想要发动一场战争!”蒂萨伯爵再次站了起来。

“难道我们的帝国不需要一场战争?”康拉德问。

“难道我们的帝国需要这样一场战争?”蒂萨反问。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老实说争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说到底,决定一切的还是命运!”贝希托尔德伯爵这时候拍了拍手想要收拾局面,然后说:“也许是我们把可怕的悲剧的大幕拉开的,但是老实说跟接下来要发生的可怕的事情相比,这场战争不过是个序幕罢了。”他拍手之后没有把手收回去,而是继续合在胸前,摆出了一副祈祷的姿势。

因为限电的关系,此时房间里只点着几枝蜡烛。贝希托尔德伯爵的影子长长的拖到墙上,就像是史诗里预言英雄末路的巫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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