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身边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原标题：在父亲身边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情感倾诉栏目前阵子与读者互动，送出300本由主持人签名的情感倾诉合集《情路十年》。王女士收到书后，第二天便给我留言，说流着眼泪看完大侠写的《父亲不朽》后，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想让大家也听听她父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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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他7岁时母亲去世，家里5个孩子年纪都小。那时爷爷因为成分不好，时常被叫去公社办的学习班去学习改造，一去就得个把月，而孩子最小的还没满月，那时大姑又重病缠身。有一次爷爷回来晚了，几个孩子已经东倒西歪在炕上睡着了，因为天冷，炕上放着火盆，小叔叔的手就插在火盆里，所幸火盆里的火已经灭了，才没酿成大祸。爷爷因此一狠心，把除了父亲之外的4个儿女全都送了人。后来是父亲又把几个孩子找了回来，只可惜大姑已经不幸夭折了。

没有妈妈的孩子，境况可想而知。听亲戚讲，我父亲八九岁的时候跟小伙伴去邻村看运动会，因为没有鞋，就光着脚丫子，结果被很粗的蒿子秆扎进了脚心，让伙伴给背了回来。那么小的孩子一路忍着没掉一滴眼泪，可我听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没妈的孩子只能自己心疼自己啊！后来父亲在姑奶奶的资助下，在黑龙江省双城县上了学，学习非常好。中考时，父亲考虑家里条件不好，想报中专，可老师觉得依着他的成绩上中专太可惜，便把父亲的志愿改成了高中。果然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双城有名的兆麟中学。可父亲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被爷爷以种地需要劳力为由叫回了家。辍学的父亲还没从沮丧中恢复过来，便被安排相亲，很快就跟母亲结了婚。之后接连生了4个孩子，我是家中的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一弟一妹。当时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母亲响应号召做了绝育手术，但农村的医疗条件有限，母亲术后浮肿得厉害，自己挺着，也没看医生，致使后来一个肾萎缩。绝育手术失败后，母亲又生了两个孩子，从此身体越来越糟，基本干不了重活。这样6个孩子加上年迈的爷爷，一家9口的生计就都落在了父亲身上。

尽管父亲整日辛苦，但家里的负担太重了，日子一直不见好转。我读高一时大哥定亲，女方彩礼要了几千块，为了大哥的婚事，父亲又将两间土房翻盖成三间砖房，一时间负债累累。为了赚钱，父亲承包了松花江边上的几十亩地，谁曾想，1983年松花江涨水，几十亩地都被大水淹了，一年的辛苦瞬间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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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尽快还债，父亲把地留给大哥种，自己和朋友到内蒙古阿荣旗去做土豆粉加工生意。暑假时父亲回家，我去车站接他，当看到他那双被明矾侵蚀得粗糙无比的手时，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父亲为了我们付出得太多了。之前村小缺老师，校长几次来我家请父亲去当老师，都被父亲拒绝了。他说：“当老师比干农活清闲，但挣得太少了，我得养活这一大家子啊！”父亲的语速很慢，我却听出了太多的无奈和遗憾。父亲辍学后就再没回过学校，但对我们的教育却从没松懈过，我们小时候学习都是父亲辅导。我二年级时得了伤寒好长时间没上学，我二妹初一时手术耽误课，都是父亲给我们补课。直到我上了高中，父亲才不无遗憾地说他辅导不了了。1987年，我考上了黑龙江省邮电学校，虽然不是大学，但在我们那个闭塞的山沟里能考上中专，也算是爆炸性的新闻。学校10月3号开学，父亲在秋收时闪了腰，一动就疼，但放心不下我自己去省城，他还是把我送去了学校。我们宿舍6个女孩，就我一个从农村来的。她们每人都带了几百块钱的生活费，而我兜里的一百多块钱还是出发前亲戚给凑的。父亲怕我不够花，临走前把身上仅有的50块钱留给了我，自己只带了回家的路费，捂着腰，慢慢地走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糊住了视线。直到今天，我都清晰地记得父亲步履蹒跚的背影，夕阳将他的背影勾勒出耀眼的金边，也将那一瞬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上学没多久，我的一些农村来的同学便相继辍学，被家里叫了回去。我爷是个思想封建的人，觉得女孩读书没用，他常跟父亲说：“女孩子家念那么多书有啥用？整天花钱，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不如早点叫回来干活。”父亲从不反驳，但也没让我们姐妹停过一次课，他常跟我们说：“我当年是因为生活所迫才没上完学，这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所以，你们几个无论谁，爸爸绝不重男轻女，只要你们想念，我砸锅卖铁也供。”父亲有个木箱，里面装的都是他上学时用过的书和作业本，书页都发黄了，我初中时贪玩，翻过一次，无意间撕坏了个本子，父亲很生气。那是他头一次跟我发脾气，我当时很不理解，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懂得，那些东西对父亲的意义，那是他最宝贵的青春和充满遗憾的学生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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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家里不宽裕，但父亲对我们上学从没犹豫过。1994年，我二妹和小弟同时考上大学和中专，父亲借了8000块钱送他们去上学。尽管那时我已经上班，有了收入，父亲却从没开口跟我要过钱。他总是说，家里的事他会安排，不用担心。在我心里父亲是世上最坚强的人，从没想过他会生病，会倒下。1995年父亲被确诊为肝血管瘤，第二年又查出严重的冠心病和高血压。我的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父亲却说：“闺女啊，别担心，爸爸只要活着一天就得干一天，只要生命再给我两年时间，让你二妹和小弟毕了业，能自立了，剩下你小妹，你们几个帮帮忙。家里的债，等我把房子卖了也够还了，我和你妈有地方住就行了。”我边流眼泪边不住地摇着头，我不是担心债务，我只是害怕失去他。

转眼我们都长大成家了，6个孩子里有4个都进了城，我们商量着把父母从农村接出来，可父亲说啥也不干。直到现在他依旧住在乡下，每天早早起来拾粪积肥，无论冬夏都放不下他的锄头。每次我们回家，他都恨不能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我们带上，我能理解父母亲盼着孩子回家的心，所以每次父亲给我带东西，我都撒娇地让他帮我打包。看着父亲细心地把笨鸡蛋用报纸包起来再装进箱子，我的心里又暖又酸，想哭又想笑。都说80岁也得有老爸老妈，真是这样的，有他们在，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记得前两年我回家休假，到大庆手机就没电了，下车时天色渐黑，还有3里多的路要赶，不知何时下起雪了，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隐约就看见前面的桥上有个人。离得远看不清，我试探地喊了声：“爸！”然后就听见父亲略带沙哑的声音回了句：“哎！”真的是他。我疾步迎上去，说：“爸，天这么冷，你出来干啥，我也没带啥东西。”父亲却说：“前面那片坟地，我怕你害怕！”我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幸好有夜色遮挡，父亲并没察觉。我稳了下情绪才说：“爸，我都快50岁的人了，早不怕了！”说完，心头涩涩的、暖暖的，眼泪静静地流着。父亲没说什么，只是顺手接过我的包，往回走。我跟在父亲的身边，一路无言，雪无声地下着，只有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打破静夜的沉寂。我抬眼望望父亲黝黑又坚毅的侧脸，感觉好像回到了孩提时代，我又变成了那个得伤寒病的小女孩，被父亲抱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路推一路问还疼不疼了。我又变成了趴在父亲坚实的背脊上，拎着鞋，光着脚，渡过青马沟冰凉河水的小女孩。我又变成了那个在县城里头次吃冰糕，一脸震惊地望着父亲的傻笑小女孩。原来，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就算容颜会老，但是藏在记忆里的那些温暖却从未褪色。在父亲身边，我永远都是那个那个头次出山沟的小女孩，在父亲骄傲的目光下，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全世界。

我们家6个孩子，从小到大，父母亲总是很忙，总是在工作，所以和我们并不亲密，我也从没真正地在他们怀里撒过娇，更是羞于表达对家人的爱。可是，今天我想说：“我最珍爱的家人们，我爱你们！爸爸，父亲节快乐！”

主持人桥桥：赠送情感倾诉合集《情路十年》的活动已经结束，这期间我们送出了300本书，同时也收到了不少读者的反馈，表达了对我们栏目的喜爱，在这里我代表情感倾诉栏目组谢谢大家的厚爱。情感倾诉是真心与真心相交的平台，讲述老百姓平凡的故事，也致力于把简单快乐的生活理念传递出去。如果您在我们的故事中有所感悟，学会珍惜眼前人，那我们的辛苦就没白费。

谢谢王丽华女士温暖感人的故事，祝全家幸福平安！也借着即将到来的父亲节，祝各位父亲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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