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疗愈

文/王逸诗

《格雷的五十道阴影》大陆译名为《五十度灰》，由全球畅销小说改编。电影讲述女大学生安娜，与年轻企业巨子格雷间看似高压、控制、令人窒息却又无法抗拒的爱情及性爱关系。两人的相识，起源于安娜为了校刊对格雷进行的采访。安娜被年轻、俊帅、多金的格雷吸引，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卷入格雷隐晦的情色旋涡：他对SM性爱的沉迷。

以电影之名探讨爱，结论各式各样千奇百怪：比如爱可以战胜一切，解救地球危机；又或者爱让平凡女高中生愿意成为吸血鬼……格雷的故事，则画了一个更大的梦幻泡泡：“爱，可以疗愈一个童年极度创伤，且成为有BDSM（皮绳愉虐）瘾的男人”。重点是，这个男人是“高富帅”的完美极致版。格雷的成功关键在此，它向千万平凡大众展示了一个神话：爱，可以克服一切！

从小说出版到电影上影，全球当然有相当多卫道人士抗议，激烈批判。而这究竟是SM性虐电影，还是纯爱电影，也受影迷们争议不断。这里我们提供另一个探讨—爱，真的可以疗愈创伤高富帅吗？

女主角安娜是一位大学生，清纯而从未有过性经验的处女，从没谈过恋爱的她初恋就碰上深沉阴郁且复杂的男人，但她无所求，也并未受格雷的金钱诱惑，只有纯净的爱，这让格雷无法招架，强烈的自我防卫机制渐渐被攻破，心底深处对爱的渴望全面被唤醒。当安娜首次跟他表白希望能跟他“make love”时，他回答一句非常经典的话：“I don’t make love，I fuck hard。” 这是一种典型关闭心门、失去爱的能力的征状。就格雷的案例是无价值感、自我贬低、性罪恶感，这些心理症状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这解释了为什么有很深痛苦的人总是排拒别人的爱，因为受不了重新经验旧痛的冲击，这是份非常微细的演进过程，一般人无法觉察，而是直觉反应：“爱带来痛苦！”

童年不仅是每个人人格养成的重要阶段，更是一个人的行为、价值观成形的过程，一旦形塑固定，“拆掉重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如武侠小说般，先是筋脉全断，再是绝处逢生，遇上高人将毕生内功奉送……因为严重童年创伤的人想要疗愈，必须先完全崩溃在过去的伤痛里，才有机会洗净一切重生，而这种痛楚在心理上可能比死还可怕。（因此，男主角是个掌控狂，这样才安全）

许多书迷抱怨，格雷电影版太过纯情，性爱场面也根本只是假借SM来给小情侣调调罢了。但也有不少人看到这部电影中的性虐场面，感到不舒服或恶心感，这是典型隐藏在下意识的“性罪恶感”。所有的人类在下意识中都隐藏极大集体性罪恶感（Collective sexual guilt），但是人类受不了这种感觉，因此发展出许多极端的教条、禁忌、超级正向行为等，以“补偿”这份最恶感。不过这个议题太过庞大，在此就不多做讨论。

比起担心电影颂扬“邪恶不正确的性爱价值观”，笔者认为，社会应更担心的是，导演处理这个题材过于唯美浪漫，男主角心理疗愈过程也过于简化，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花心男可假借自己有童年创伤，来合理化自己的不负责行为。而又将有多少未经世事的少女，会误以为自己够幸运，能够像女主角安娜那样，“疗愈”“拯救”高富帅花心男或性癖好男，得到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