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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林1948年2月写给施蛰存的信
2月23日《上海书评》辛夷的随笔《八卦不易》引施蛰存和苏雪林对同一件往事的不同回忆,说:“这个令人摊手的例证所告诉我们的,史料本身也是一柄双刃剑。有很多事情,除了罗列各种说法,我们已无从判断孰真孰假,孰是孰非。”
我同意作者的这个说法,但就此事而言,除了作者所引的两条例证外,却另有线索可资推断“孰真孰假,孰是孰非”。
施蛰存说,抗战胜利后,他在上海暨南大学任教,住在文化广场旁边暨南大学教师宿舍,苏雪林去看过他。而苏雪林复施蛰存的信称:“我仅于先生办《现代》时见过一二面,暨南大学在上海何处一毫不知,当无过往之事。”
《施蛰存先生编年事录》引苏雪林的这封信写于1985年2月4日,查台湾成功大学印行的《苏雪林作品集·日记卷》,这年2月1日,苏雪林接香港古剑的信,附了施蛰存文章(即《善秉仁的〈提要〉》)的复印件,在当天的日记中就说:“文中所言余离开大陆前曾赴暨南大学看他,送她善秉仁著一千五百小说与戏剧,则完全虚构。”(第十二册,240页)
可惜,成功大学印行的苏雪林日记是从1948年10月1日开始,此前或未记,或已遗失,无从证明抗战后施蛰存与苏雪林是否见过面。而我手头正好有一通苏雪林写给施蛰存的信,全文如下(原文无标点):
蛰存先生大鉴敬启者:前日承惠临赐教,至为感谢!林于昨日上午及下午凡到辣斐德路两次,在辣斐影戏院上下寻访良久,始终未见二九五号高级机械学校,以电话询问又不能通达,只有怅怅而罢。林平生于觅路一端,低能出人意表,但咫尺蓬山,不能得其门而入,则尚为第一次经验。先生闻之当亦莞尔。明日六时即乘机返鄂,未能面辞,尚乞原宥。以后尚望多赐玉音为感。敬颂
文祺!
苏雪林上,二月廿七日
信的左下方有施蛰存标明“1948”笔迹。
由此信可知,1948年2月下旬,苏雪林在上海与施蛰存见过一面,是施蛰存去访问苏雪林;苏雪林第二天去辣斐德路(也就是施蛰存文中说的文化广场旁边)回访,却因找不到地址而作罢。施蛰存的回忆只是细节有出入,绝不是苏雪林说的“完全虚构”。上了年纪,对早年的事,说有说无,都不能太绝对。
郑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