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半的猪圈男孩基本处于半野兽状态

 

问：7月6日，河南濮阳清丰县车子营村的小男孩洪波的组图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图片中，洪波和猪蹲在一辆泔水车里，身上与车厢内满是污泥。据媒体报道称他的母亲疑有精神障碍。作为一个专门救助全国各地受虐待儿童的公益组织，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到了当地的呢？

陈岚：看到这个新闻报道后，小希望之家的志愿者第一时间转到总部。小希望之家受虐项目组快速启动应激机制，6日下午我们有3位工作人员出发，赶往濮阳。8号我和志愿者们一起来到了洪波家。

 

问：你们到当地后，洪波处于什么状况？

陈岚：我们的志愿者说洪波常常睡的小坑旁边，墙壁早被他摸得乌黑发光。而他剃得光光的大脑袋上，清晰地留下了几十道伤疤。  

当时洪波已经被姑姑刘银格领走。镇政府把洪波送到了县城医院做检查，发现孩子营养不良，体内缺各种微量元素，但身体上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最严重的。

 

问：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

陈岚：郑州市儿童心理专家张桂娥亲自上门与洪波做了一个多小时的互动，最后得出的评估是孩子心理发展基础还在2岁左右水平，大运动能力可达3岁，精细动作可达2岁左右，语言表达可达1岁半左右，生活自理能力可达1岁半左右，社会适应性2岁左右。孩子自我控制能力、配合意识都比较差。结果就是情绪较暴躁，行为较混乱，无法与人协作，更不能与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张桂娥认为，洪波的问题和遗传、后天情感教育缺失、以及遭受的虐待都有关系。

可以这么说，他现在处于半野兽的状态。现在说话只会啊啊啊，情绪很不稳定，想要什么东西的方式就是抓，或者攻击。

 

 

一家五口四个有病 病母带娃不是打就是磕

 

问：通过你们的走访调查，洪波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陈岚：邻居刘省朝说，他们一家都有问题，他的奶奶和父亲都有智力障碍，母亲患有精神疾病。孩子并没有一直睡猪圈。只是有时会睡在院里猪圈外面靠近门后的一个墙角洼地。其实洪波家的一切悲剧都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问：为什么说一切悲剧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呢？

陈岚：我们见到洪波奶奶时，老太太一会儿说自己103岁，一会儿说自己没孩子，孩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邻居说洪波的奶奶一直脑子不清楚，嫁给洪波的爷爷后，生了4个孩子，两男两女，家境一直很贫困。

洪波爸爸刘振学，今年48岁，在村里人眼里生活也能自理，但脑子也不好使。娶回来的媳妇知道有病也要娶，当时她连自己名字都说不出来。

刘振学的大儿子一出生就被姐姐刘银格抱回家养育，今年10岁，目前看来没有精神问题，读书很好。洪波后来也被姑姑领走，但三岁后又被送回来了，邻居们猜测可能因为洪波到了三岁还不会说话，发现是个傻子。但姑姑说希望刘振学经济上资助一下，刘不愿意。

刘振学的媳妇先后生过三个女孩。邻居一个老太太比手画脚地说，她还不如个狗，狗都懂得护仔，舔仔，喂仔。她抱着孩子就知道咬。哪儿都咬，脸、头，抱着啃。”最后这三个女孩都在幼年时夭折了。

邻居还说，洪波的妈妈常年关着屋门，在院子里打孩子。有人给孩子送吃的东西，她就会上来抢夺。还会按着孩子的头，在地上象皮球一样磕磕磕。

有邻居说姑姑刘银格也有一点问题，但不算太严重。生了两个闺女，一个聪明，读书上了大学。另一个智力障碍，已经嫁出去了，在人家生了个娃了，也是傻的。

问：你们接触洪波妈妈时，觉得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岚：洪波妈妈白白的，身材矮小，不到一米四吧，面容并不凶恶，头和肩膀都佝偻着，见到人很怯，当村里的干部和志愿者陆续登门时，她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并不太明白。

我觉得刘家的悲剧不是因为单纯的贫穷。与他三个夭折的姊妹一样，他的悲惨命运只源于监护人根本不具备监护资质。从奶奶开始，他们出生在一群智力障碍的亲人之中，又有一个有暴力攻击的精神病母亲。

 

 

洪波妈妈也是受害者 洪波爸爸涉嫌虐待罪

 

问：新闻报道后，有网友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责怪洪波的妈妈。你怎么看？

陈岚：洪波妈妈本身就是受害人。她的生育不能自主。本身作为精神病人就是被强奸的受害人。倒是洪波的爸爸，如果依照相关法律，他涉嫌虐待。

 

问：也有网友说，洪波爸爸要忙于生计，不做事就没饭吃，没有办法去照料孩子，应该予以原谅。

陈岚：我觉得这不是忙于生计的问题。而是一个典型的儿童虐待与忽视的问题。中国人特别喜欢用“我穷、我要赚钱、我没办法”等理由来掩盖对儿童的虐待和忽视，其实真的是穷造成的吗？再穷，至少没有三十年前那样饭都吃不饱那么穷吧？那种全家煮一锅窝头过一天的岁月里，照样有父亲或母亲一个人把孩子们照顾得安全、干净、有尊严的。

 

问：那么洪波的父母是不是涉嫌虐待罪呢？

陈岚：我看有人说洪波父母是虐童罪，其实没有虐童罪之说，只有虐待罪之说。洪波母亲是精神病，如果确诊精神病严重，完全无民事行为能力，根本无法问责。他的父亲是涉嫌虐待罪。因为长期故意忽视儿童的需求，也故意将他放置于精神病母亲的伤害之下，甚至有3个孩子在这之前被母亲活活咬死。

 

 

洪波最需要的是回归人类

 

问：目前的结果是镇政府将洪波交给她的姑姑照顾，每月给她一千元补贴，免费上学，县城医院定期给洪波做康复训练和治疗。

陈岚：我觉得这些都是好意，但不是洪波最需要的，他最需要的是得到国内最专业的儿童精神科医生的确诊和评估。然后制定康复方案，靠谱的一对一的监护人，训练他回归人类，融入到他现在处于半野兽的状态。有希望恢复到正常水平，但是不做就只能这样，甚至会更糟糕。

一直在救助洪波的濮阳当地爱心组织“智爱儿童助残中心”的志愿者说，他们同时还在救助内黄县一个已经31岁的精神病男子。他的命运几乎就是洪波的未来。那个男子的父亲是孤儿，因为贫困娶了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子，他父亲明知妻子精神有问题，仍要赌一把来生育孩子，这一心态和洪波的奶奶、父亲、姑姑如出一辙。结果，这个父亲只得到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儿子。因为是唯一的孩子，他无法舍弃。31年来，不离不弃地照顾儿子和妻子，因为儿子会拿棍子打人，他就用铁链拴住儿子。爱心组织前去帮助他们时，男子双下肢已经严重萎缩。

洪波现在不到7岁，如果不能有效的帮助他，他的未来，就是这样。无法读书，没有工作，也不可能有家庭。

 

 

精神病妈妈更易攻击孩子 40例受虐儿童中有12例是精神病妈妈

 

问：你曾说过，洪波的遭遇不是一个个案，而是一种现象。只不过洪波被曝光出来而已。小希望之家是否之前救助过类似的家庭呢？

陈岚：对，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家庭和悲剧，当我到了洪波家中时，看到的一切都符合我之前的想象。这是一个因为精神疾病仍在坚持生育的典型家庭。

我们很早以前就观测到有这样的现象。2103年，小希望之家曾在河南平顶山地区救助过一批困境家庭的儿童，其中40例中有12例都是母亲患有精神病所生的孩子。

其中最典型的一个精神病妈妈生了4个小孩，最小的一个不到两岁，最大的12岁，一直不停地生不停地生，5平米的家里没有灯没有水，黑的像个洞穴，我们最后接走2岁的小妹妹时，这个妈妈又怀孕了，6个多月。他们的父亲60多岁，肺心病加哮喘，这些孩子的爸爸是不是这个男子我们都表示怀疑，因为妈妈是智障，加上精神障碍，处于半流浪状态。

后来我们把这个妈妈接到医院生产，本来打算找人救助收养，后来这个男子的亲戚把孩子领走了，我们又给这个妈妈做了绝育手术。

在两年的救助中，这样的案例不低于30例，基本都是妈妈是精神病，爸爸处在极度的社会底层，没有劳动能力。

 

问：在你们接触的案例中，你觉得最恶劣的案例是哪个？当时是怎么救助的？

陈岚：大概是2012年，发生在北京的一个案例，有个男子在街上捡了个精神病女人，拴在家里，一共生了5个孩子，精神病女人没有自卫能力，完全被当作生育机器，5个孩子一个丢了，一个冻死了，存活下来的就三个，在10平米的小房子里，没有暖气，妈妈根本不会照顾小孩。我们救助的时候这个男子坚决不干，救的也非常艰难。后来一个老太太看到这个男子用胳膊肘夹着孩子走路，老太太很气愤，上去和这个男子打了一顿，最后这个男子被带到了派出所。警察进行了调查后，发现这个男子经营黑摩的就把他扣押了。妈妈被送到精神病医院，小孩也送到了寄养机构。不过过了三年，爸爸又把孩子接回去了。当时这个妈妈做骨龄检测时，发现都50多岁了，竟然还能生。

最血腥最可怕的案例是父亲母亲都有精神病的一个家庭，父亲轻度一些，先后生育了8个孩子，最后一个出生时被我们得知，准备干预救援时，邻居告知，又被父亲放在编织袋里扔到了路上，被车活活压死。而这是第7、还是第8个。之前都是不明不白地生了，又不明不白地没了。我们问到当地街道居委会时，对方的回答也是支支吾吾。

而一位精神科医生和我说过，患有精神病的女性在产后因为激素水准的变化，精神病症状极容易加重，而通常她们会攻击自己生下的孩子。所以精神病患者并不具备做母亲养育子女的能力。

 

 

农村男子娶精神病女子为妻现象仍较普遍

 

问：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目前大概有1600多万病情严重的精神障碍患者，其中至少有300万以上的适龄育龄女性，面临3000多万的光棍人口危机，是否意味着贩卖这样的妇女就成了一条产业链条。

陈岚：对，通过这两年的调查走访，我们发现农村的大龄男青年找不到老婆时，不管女人是傻的，痴的，瘸的，瘫的，瞎的，疯的，他们都要，还要花钱才能带回去，没有剩下的。所谓的买卖价格也是按品质的高低有多有少。洪波的妈妈据说是一万，年轻的长得不错的，大概7、8万，而且精神病程度严重与否价格也不同。

 

问：为缓解光棍危机，农村男子娶精神病患者做老婆的现象，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陈岚：拿洪波家举例，洪波的奶奶张爱菊实际是79岁，志愿者去的时候，她在自己睡觉的房间里烧火，煮一块别人给的泡面。见人来就笑呵呵地拿出漂满尘土的碗，从锅里舀一碗浑浊的水，递给人喝，她睡得那张小床短小得不能让她伸展身体，每天都蜷缩着睡觉，

她生了4个孩子，智力都有不同程度的问题。而这四根枝上，又结出了不同的果子。女儿刘银格的大女儿也是智力障碍，而且又生了一个智力障碍的孩子。

精神病女子多数在没有自由意志的情况下，被强迫嫁给或卖给乡村底层男性，没有任何节育地生下孩子，但是母亲和父亲往往都缺乏照顾孩子的能力。

虽然国家对于精神病人的婚育有严格的法律限制，但受到人口性别差挤压的乡村总是或明或暗的仍在延续这样的悲剧。残疾的、精神病的，智力障碍的都有人要，还得花钱买。

 

问：关于精神病人是否可以生育的问题，国外是什么样的声音？

陈岚：精神病女患者要不要绝育，一直都有争议。在西方是五五开，一部分人支持绝育，一部分人认为不能剥夺精神病女患者的生育权，不能因为可能被遗传就剥夺了生育权。

 

 

世卫组织称中国儿童虐待情况很常见

 

问：我国目前的虐童事件是个什么情况？

陈岚：之前世界卫生组织的工作小组对中国的虐童状况作了系统分析。

根据估算，中国有26.6%的18岁以下青少年儿童遭受过身体虐待，19.6%遭受过精神虐待，8.7%遭受过性虐待。

这些虐待行为将直接导致受虐儿童患上焦虑、抑郁等心理疾病，且成年后倾向于表现出吸烟、酗酒、吸毒、自残等伤害身体的行为。

这些精神疾病和不健康行为，不仅毁掉了受虐者的日常生活，还进一步导致了慢性病风险增加、社会生产力降低、劳动力丧失等社会问题。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估算，仅2010年一年，对儿童身体虐待所导致的恶果，就令中国GDP损失了500亿美元，因童年情感和性虐待造成的损失，则分别为280亿美元和228亿美元。

世卫组织人员总结道，中国的儿童虐待情况很常见，许多受虐儿童遭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这些对劳动力，生产效率，自杀率，人口数量都会产生影响。

而这些影响极有可能延续到他们的下一代。

 

 

国内受虐儿童救助缺乏聚焦 大多侧重助医

 

问：2013年7月，针对国内受虐儿童救助比较缺失的现状，你倡议成立小希望之家儿童公益组织，专门救助全国各地受到虐待的儿童。两年来介入了哪些事件，目前受虐儿童救助的现状和困难有哪些？

陈岚：我们介入了“饥饿宝宝”常笑、南京饿童姐妹、佛山指甲男孩吕宝、汕头被虐待钟宝、无锡被殴打琴琴、绵阳被虐待小燕等诸多个案救助。

受虐儿童救助的现状是国内民间儿童公益组织，大多侧重都在助医方面，主要解决治病款项的困难，对受虐儿童缺乏聚焦。

受虐儿童的救助涉及面很广，一个虐待事件的发生，往往是多重因素综合。比如家庭贫困、家长性格缺陷、精神疾病、文化风俗、社会风气等，不是单纯募钱就能解决。

受虐儿童有时候需要紧急的危机介入，需要快速反应。

目前我们全国各地有一千多名志愿者，并且有明确的分工，但虐待事件发生地非常分散，全国各地都可能发生，往往涉及偏远地区，这就需要志愿者力量很广泛。

虐待事件常发生在流动人群，流动性很大，难以持续跟进，顺利解决的话，更离不开政府机关和司法部门的强力介入，也时常需要媒体的强力推动。

 

 

不能任由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婚配生育

 

问：你认为怎样才能避免虐童事件的发生呢？

陈岚：如果不能在源头上进行控制，任由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婚配生育，则这样的悲剧还是会不停上演。只有从源头上控制住，儿童精神病发作的几率才会降低。

地方行政单位加强职能管理，主要是对精神病人口的管理，国家福利应该把这类人群照顾起来，很多家庭把精神病女子嫁出去是为了减轻负担，因为留在家里养一辈子是拖累别人。

经过各路少年司法专家和儿童保护工作者近10年的努力，今年我国《监护人侵害未成年人权益的若干问题的司法意见》已经正式颁布。按照司法意见，对于不适格的监护人，可以由民政部门出面，起诉剥夺监护权，对于受虐儿童进行国家监护，兜底监护。

这样做的话，就从根子上把这事切断了，儿童会得到适当地照顾。

 

 

《监护人侵害未成年人权益的若干问题的司法意见》在基层的落实尤为重要

 

问：那么在你们的实际救助中，这个司法意见在地方基层的执行情况怎样？

陈岚：法律法规已经有了，就看如何执行和落实。如何完成儿童福利的保障、支持。如何建成和落实对困境儿童的福利支持，和法律保护。

但我们在基层的时候，发现政府部门人员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司法意见。有时我们在拯救儿童乞丐的时候，发觉派出所民警并不知道司法意见的规定，规定上说就算亲生儿童被父母带着出来乞讨，三次以上被查实，拒不悔改的，也要剥夺监护权。但因为有个鉴定过程，民警会说他们要关注的事件很多，刑事案件之类，而涉及儿童的事件一般都被排到最末尾。

其实我们每次大声呼喊的时候，都是认同儿童利益优先理念的传播，我们希望地方政府能更好的执行和落实司法意见。

 

小希望介入虐童案例经验：

 

案例一：2012年，河南南阳，轰动一时的“饥饿宝宝案”，4个多月大的婴儿被精神病母亲带着流浪街头，喝厕所水，孩子饿成了枯瘦的骨头。获得媒体解救后，因为母亲没有出路，娘家依然把孩子和她放在一起。两个孩子继续处于险境。小希望之家历经一年的救助，终于妥善将孩子与母亲隔离安置。如今母子都平安。

 

案例二：河南平顶山，路修平兄妹4人，被精神病母亲生在一个5平米大的垃圾洞里。当兄妹4人都被解救出来时，精神病母亲又被我们发现怀孕6个月了。如今最小的新出生的婴儿也得到了安置。母亲去做了节育。

 

案例三：黑龙江徐纯合案。人们瞩目于徐纯合被枪杀案时，很少有人疑问“母亲去哪了”他何以娶一个精神病女性为妻？三个无人照顾的幼童，最终长期沦为乞丐。社会福利支持呢？

 

案例四：四川德阳丁丁案。德阳一个行为偏执的70岁老头，捡了一个精神病走失的女子，关在家里强奸后生子。后来娘家人找到了女子，解救回去。但女子生下的孩子丁丁却被老头扣下不给女子的娘家。这个老头长期以检垃圾为生，带着孩子上街乞讨，只要钱，却不接受任何环境改善。连别人送去的食品都要放坏了才给孩子吃。被他强奸的精神少女后来因为肮脏污秽，患上了子宫癌。2岁的幼儿丁丁被迫跟着这个父亲，几乎不会说话。目前我们仍然在解救中。当地法院可能会近期立案。

 

案例五：深圳格格案。格格是一个7岁小女孩，被精神病母亲带着流浪在深圳龙华多年，母亲暴力，痛打孩子。小希望之家持续跟进了一年多，终于解救了孩子，并透过警方找到了格格的老家和父亲。孩子现在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一问父亲，也是买的精神病妻子，说最初精神病并不严重，后来生育后越来越严重，最后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虽然同在一个省份，格格就是在街头流浪了三四年，过着恐惧的生活。母亲现在在精神病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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