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岛战役幸存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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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一棵菜

文案:小黄瓜

设计:曹大亭

漫画:陈凌峰

产品:李狗蛋

技术:王宁 李琴

——阿尔·贝里(1925年生),美国原海军陆战队队员

“坏了,这场战斗比预料中要艰苦很多”

我们登陆时即遭到攻击。那时实在是太惨了。负伤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被送回船中。我看了一下,其中还有失去双腿的士兵。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当时我开始想“坏了,这场战斗比预料中要艰苦很多”。

夜晚,我们趁着黑暗尝试进入硫磺岛。由于地面上到处都是海军陆战队队员的尸体,我们无法看到,所以只得踩着同样的尸体继续前进。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瞬间。当时我头脑十分混乱,以为只剩下自己还活着,周围一片死亡的恐怖。

一到早上,周围净是海军陆战队队员的尸体。昨天还在一个连队中共同生活的的同伴们,今天就失去了生命。看着当时的情景,我觉得自己也无法从这座岛上生还回国。

“但是唯一不寻常的是,他没有脑袋”

登陆已经七八天了,战斗愈发激烈。总之每天只能前进3英尺。我看到了一位日本兵,他紧紧地抱着防空炮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穿着普通的军服、衣襟上别着海军的徽章,看起来是普通的士兵,但是唯一不寻常的是,他没有脑袋。我把他平躺,草草掩埋好后,整个夜晚难以入睡,对他战死时的姿态充满敬意。

因为日本士兵没有进行万岁突击,我们只能寻找他们藏身的洞穴以发动攻击。因为在坦克上也配有火焰喷射器,我们在接近日本士兵藏身的洞穴后便可以直接使用,这是非常可靠的武器。他们一旦被发现,我们会立即使用坦克上的火焰喷射器,只用短短的几秒,日军士兵们便全身燃烧,全部葬身火海了。

“我们之间只是互相残杀,一切都愚蠢之极”

为了取得胜利,我们必须占领全部硫磺岛。只要有日本士兵还潜伏在岛上,美军就没有真正取得胜利。扫荡作战的任务是打开全部地下战壕,不让任何日本兵藏身其中。如果他们投降的话,我们也打算无条件接受他们。我知道地下还隐藏着日本士兵,因此用喇叭大声喊“你们出来投降就能得到自由”,可是却没有一个日本士兵出来投降。

战斗结束后,我进入日军藏身的洞穴中调查。发现一个可能是伤兵躺过的平台,我考虑着那些生活在这里的日本兵的心情。到底他们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迎接死亡的呢?如果让我在这个洞穴里生活,肯定会觉得这里是地狱。实在是太可怕了。战争没有胜者和败者之分。我觉得没有谁是硫磺岛之战的胜者。我们之间只是互相残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愚蠢之极。我的心坠入深渊。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取得胜利,也没有任何人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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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贝纳贝基(1922年生),美国原海军陆战队队员

“可是我们必须超越这些感情,逼着自己前进”

登陆本身并不困难。但是登陆以后立即遭受到迫击炮和枪击的顽强抵抗。最惨的是在沙地上移动困难,无法按自己的想法行动。站着行动就等于是自杀。我们当时能做的事只有趴着。发现凹地立即趴在那里,只能那样等待着攻击的结束。

看着那些身体被炸飞、大量出血、伤痛而泣的士兵们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濒死的士兵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悲惨至极。担架上躺着的大量出血的士兵很有可能有一天就是自己。一想到这里,郁闷感顿时涌上心头。可是我们必须超越这些感情,逼着自己前进。因为那是我们无法推卸的责任。

从广播中听到报道后,我急忙向折钵山方向望去,那时我虽然在第一(千鸟)飞机场和第二(元山)飞机场之间,但可以清楚地看到星条旗在风中摇曳的光景,我当时心情极好。因为夺取折钵山就等于是占领了硫磺岛南部,在此之前我们在硫磺岛南侧一直遭受到日军的左右夹击。此时我觉得在以后的前进中再也不会遭受他们的左右夹击了。

“对日本兵呼喊医疗兵的声音,我们都置之不理”

战场上到处都能听到日本兵呼喊“医疗兵”的声音。那也许是受伤的日本兵的呼喊,但我们都不会去伸手救助。因为在过去的战斗中,日本兵欺骗过我们。他们知道如果倒在战场上喊“医疗兵”,就会得到美国士兵的救助,利用这一点他们伪装受伤呼喊医疗兵,杀死了很多美国士兵。因此我们根本不理会耳旁日本兵的呼救声,继续攻击。

那时在日军的攻击中,没有迫击炮和大炮之类的重武器。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使用手中的卡宾枪射击,他们的反扑就在转瞬之间被我们解决了。日本的士兵们在这样的地狱下坚持活到了现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自暴自弃地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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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掘正一郎(1919年生),原陆军下士官

“是的,红纸来了”

因为担心一旦被招募入伍难以生还,因此根本不想接受别人的提亲。尽管如此还是顺从养母的意思,相了三次亲,并于1944年7月25日结婚。25天后,妻子给公司打来了电话。在电话中,我们的交谈十分简练,我只是问“来了吗”妻子回答“是的,红纸(入伍通知)来了”。

在硫磺岛上,我们最初的任务是挖战壕。我们想在广阔的柠檬草地上设置地下战壕入口,草地上有大块的岩石,我们便以这块岩石为顶棚深挖战壕。岩石非常坚硬、泥土哗哗地散落下来。这项工作虽然非常辛苦,但由于在部队中聚集了各个行业的人才,在士兵们中有干过石匠的人、也有干过木工的人,我们很快便完成了阵地建设。完成阵地的建设后,连中队长都赞扬我们干得漂亮。虽然岛上遍布战壕,但从地面上看去丝毫发觉不出任何异样。夜里在岛上行走时,无数次在什么都没有的平地上突然跳出人来,把我吓得够呛。

“美国士兵不住地问我:来点水吗?来支烟吗?”

到了战斗后期,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也动弹不得,即使就算没有美军的进攻,我的伤口也不会自然愈合,因此我打算自杀。以前曾经看到隔壁中队的军官试射手枪,如果能借到那把手枪,一发子弹我就能自我了断了。

被美军俘虏之后,美国士兵不住地问我:来点水吗?来支烟吗?因为我不抽烟,所以只要了水。之后他们立即为我包扎伤口,第二天还把我送到帐篷中的野战医院,并在那里为我实施手术,还给我打了青霉素。

从食物到医疗品一应具全的美军支援体制令我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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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启(1924年生),原海军下士官

“我喜欢的人还在等着我”

应征入伍的士兵并非都是心甘情愿参军的,收到红纸(入伍通知)后如果拒绝从军的话,根本活不下去,从父母、兄弟到亲戚朋友,人人都会受到惩罚。因此,牺牲自己一人,奔赴战场,是保护家人的唯一办法。

“这枪怎么上子弹啊”

我的部下田井滋没受过任何陆战作战训练,发给他的枪根本不会使用。尽管处在随时都可能遭到敌人攻击的情况下,他还是带着羞涩的笑容问我:“金井军曹,这枪怎么上子弹啊?”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张微笑的脸庞。

“当时像日食一般昏暗”

1945年2月19日,美军连续三天从海上和空中向硫磺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折钵山方面突然出现了美国大编队轰炸机。仰望天空,巨大的机翼相互重叠,完全挡住了阳光,当时像日食一般昏暗。攻击如同万雷齐发,巨大的轰鸣声不但震耳欲聋,连大脑也被震得思维混乱,非常可怕。

日本的军队长官也告诉我们,即使是主动投降成为美军的俘虏,我们也只能活上几天,在接受完他们调查后,肯定还会被枪毙。我们都认为投降也不能活命,最后一样会被杀死。反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活着离开硫磺岛了,所以与其成为俘虏受虐,还不如坚持到最后。

然而战壕如同地狱,干渴、饥饿、伤病折磨着我们。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哀求我向那里开抢”

我的部下八木薰被夹在岩石中,能听到岩石挤压他骨头而发出地嚓嚓声,我知道他在忍受着巨大地痛苦,但却束手无策,只能鼓励他会有办法的,再坚持一下。他知道我其实毫无办法,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哀求我向那里开抢。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开枪可以让他尽早脱离苦海,但谁也无法扣动扳机亲手杀死一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拉响了挂在身上的手榴弹。八木薫用手榴弹自尽后,堵塞的入口因此被震出一个缺口,我才得以从战壕中脱身获救。

(一直到80岁NHK为拍摄硫磺岛纪录片登门拜访时,金井启仍然坚持战后每天为自己死在硫磺岛的23名部下供奉冰水的习惯:因为这是他们在死之前最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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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晴则(1927年生),原海军士兵

“战壕的泥水中有蛆的话,那可要感谢上帝”

战壕的泥水中有蛆的话,那可要感谢上帝了。因为有人告诉我,泥水里有蛆,说明里面没有任何毒素,直接饮用也没有危险。而且,把蛆一起吞下去,等于是把食物咽到肚子里。

“有人像患上恐惧症一样浑身颤抖”

美军登陆后,我们一直潜伏在地下战壕中,几个月都看不到阳光。在地下战壕中,听到“噗噗”声便知道是轰炸机正在接近,有人像患上恐惧症一样浑身颤抖。我们这些正常人无论怎样按住他,他都不能停止颤抖。可是,轰炸机的声音消失后,他便奇迹般停止了颤抖。

一到深夜,饥饿的士兵们都以美军阵地为目标。那些顺利潜入美国阵地的士兵们抱着青豌豆和沙丁鱼罐头兴奋地返回战壕,可是也有不少士兵因在途中踩上美军的陷阱而就此身亡。在美军阵地周围到处都有连接炸弹和照明弹的引线,因触碰到引线被美军发现失去生命的守备队员接连不断。

“他会成为卖国贼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为什么我们不投降呢?被敌人俘虏的士兵会被视为“卖国贼”对待,在户口本上会用红笔标记。我们当时受的也是这些教育。

有一次,一位俘虏带着巧克力等食品进入战壕,说“美国的待遇好,赶紧从这里出去吧”,劝说我们投降。但我们一直拒绝:“不,我们不出去。”交涉了很长时间后,没有结果,那位俘虏在转身准备离开战壕返回美军的战俘收容所时,有位士兵说:“就让他这样回去的话,他会成为卖国贼的,实在是太可怜了”,竟然掏手枪,从他背后开枪射击。

“我割开一具尸体,把他的内脏缠绕在自己身上”

我带着三具战友的尸体装死。我割开一具尸体,把他的内脏缠绕在自己身上,把他的肉盖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装扮成尸体。在日落之前,我叼着干鱼一动不动。在阳光强烈的照射下和地表热量的蒸腾下,尸体流出的鲜血被马上晒干,我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变得非常僵硬。到夜晚我把尸体的内脏和肉从自己身上摘下去,再割开另外一具尸体套在自己身上。就这样,我从敌人的眼皮底下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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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曲觉(1922年生),曾任海军少尉

“居然让我们用竹枪对抗航母,大本营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守卫这座连清水都没有的小岛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在不久后终于理解了守卫硫磺岛的意义——如果硫磺岛失守,美军则可以随心所欲地轰炸日本本土。

在美军登陆前,从日本本土开到硫磺岛的运输机运载的补给品,除了洋葱一类只够长官吃的一点点蔬菜外,还有不少竹子。差不多30根一捆,也许是10根、20根一捆。刚看到这些竹子时,我以为是为了晾衣服用的,可是长官却说:“这样就可以做竹枪了”。大本营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为之无语。

“部队如一盘散沙”

陆军长官教导我们,抱着炸弹和尸体一起躺在地上,等待敌人的坦克经过,在坦克经过时突然发起攻击。肉搏攻击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在硫磺岛战斗中好像仅成功过一两次。敌人会戒备我们的肉搏攻击,走在最前面的坦克边前进边用火焰喷射器烧光前进路上的一切,后面的坦克边前进边机枪扫射。因此我们多次向陆军的长官们投诉,这样的攻击毫无意义。可是下达命令的陆军长官们进入战壕后很少出去,看不到士兵们战斗的现场情况,还是下达了这样的战斗命令。

“会被爬在自己脸上的蛆虫惊醒”

在指挥系统早已崩溃的情况下,小战壕中的士兵已成为乌合之众,每个人都只管考虑自己怎样才能活下去了。

我收集了周围四分五裂地尸体碎片,然后钻到里面一动不动。士兵们连死了都要战斗啊。战死并不意味着结束了一切,即使是成为尸体,也得成为挡箭牌继续参加战争。虽然一直一动不动可以渐渐入睡,但不久就会被敌人的机关枪声突然惊醒,还会被爬在自己脸上的蛆虫惊醒。

“士兵为了争水残杀自己的同胞”

我们会一脚踹飞那些用尽最后的力量把手伸到我们面前哀求着我们给口水喝的伤兵,认为理所当然地保护自己的水。严重的时候,还有士兵为了争水残杀自己的同胞。失去理智的人可以残忍无情到这个地步,包括我在内所有的生还者都有过亲身经历。

被烧成那样,也没有任何医疗设备,那些士兵根本活不了多久。我觉得他们顶多也就是能活3天。这些濒死的士兵们大声叫嚷、悲鸣,其他的士兵会本能地认为“他们太吵了,杀了他们吧!”自然地把枪口对准这些濒死的士兵。战争使人不像人了,在战场上,为了生存的士兵们只能像畜生一样按本能行动。我认为在战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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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草鹤次(1927年生),海军通讯兵

“从通信所发到大本营的报告虚假得令人惊讶”

从通信所发到大本营的报告虚假得令人惊讶,很多都是日军损伤轻微、击沉了美军军舰、日军损伤为零之类的报道,与眼前战况大相径庭。日本国民对硫磺岛上发生的残酷现实一无所知,正如硫磺岛的士兵们对自己已经被放弃一无所知一样。大本营利用一无所知的硫磺岛守备队充当英勇战斗精神的榜样,使一无所知的国民战意高涨。

硫磺岛上没有蛇也没有老鼠。估计是因为环境恶劣得连动物都没法生活吧。虽然没有哺乳动物鹤爬行动物,但岛上却有很多昆虫。辛苦积攒的雨水,经常因为苍蝇、蚊子的滋生而被污染。赴任的士兵们每隔一周或十天,都会得上一次地方病——腹泻不止。可是无论身体病成什么样子,我们都哦只能忍耐并尝试着慢慢适应这种环境,因为长官们说:“你们已经没有换岗的可能了”。

“人却没被炸死,那样的话就更惨了”

美军从地下战壕的入口扔下了手榴弹之类的东西,爆炸之后战壕中瞬间成为火海。水都在燃烧。那些赤裸在水中的士兵陷入火海。被烧伤的士兵浑身的皮肤都脱落下来,高喊着“疼啊疼啊”,大家都痛苦至极。

有些士兵一点儿伤都没受,浑身上下都好好的,却在地下战壕中使用手榴弹自杀了。使用手榴弹自杀,也不是肯定就能死成的。解除安全装置拉下引线以后,如果不紧紧地抱住手榴弹是不行的,光是拿在手里是死不了的。失败以后往往是炸掉了手腕,或者是炸飞了鼻子和耳朵,人却没被炸死,那样的话就更惨了。

“如果投降,水和食物都不成问题”

木炭可以吃吗?还是不能吃啊?在考虑这些问题之前我已经把木炭吃掉了。因为除了木炭,再也没有可以放进嘴里的东西了。我估摸着,我最少一个星期,可能有20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我想这可能就是人的耐久试验,但我要坚持下去。让大家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

先前被捕的日本兵一边说自己的名字,一边在与战友们一起潜伏过的战壕周围徘徊。发现战壕入口后,他们会说“某某兵曹在吗?某某上等兵在吗?战争已经结束了,日本也已经战败了,你们出来吧。”以此呼吁战壕中的战友投降。

有一位从前曾在一起战斗的同伴,为美军劝降时,递给我巧克力和香烟,并对我说“如果投降,水和食物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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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内昭(1924年生),原海军少尉飞行员

“现在美军的武力胜过日本数倍甚至数十倍”

我于1943年9月30日加入土浦的海军航空队,入队仪式上,东九迩宫陆军大将训话,他的话让我们出乎意料,“也许你们是因为憧憬着佩戴上短剑而加入海军的。但现在美军的武力胜过日本数倍甚至数十倍。我希望你们在乘坐战斗机战斗时,都有身负炸弹冲向敌人和驾驶战机撞向敌人的决心,如果没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日本将无法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刚刚进入4月,美军便在地下战壕的入口处,对着麦克风大声说“日本马上就要战败了。日本马上就要自食苦果了。”声音大得连在战壕最深处都能听见,大家都说“别上他们的当”,而完全不理会美军劝降。

“去吧,而且别再回来了”

战壕中的士兵大约一半都是伤兵,重伤的士兵们手上、脚上、浑身都缠着绷带,已经接近昏迷状态。还有些士兵因为被火焰喷射器烧到,脸也肿得厉害,痛苦得终日呻吟。但是却有将校命令伤兵三人一组,只给他们发一些竹枪和手榴弹就要他们冲出去偷袭美军。

将校对他们说:“去吧,而且别再回来了。”听到这话我觉得真是太残暴了,让他们偷袭美军阵地为什么还不让他们回来呢?其实就是为了少几张嘴,减少争夺食物的士兵数量。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官衔,也不知道他是陆军还是海军。一位我不认识的、浑身被烧伤的士兵走到我面前,哀求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只回答“杀了我吧”。因此我只能说“好吧”。因为他说“让我朝着东京方向死吧”,我让他头向北方躺下。那位士兵最后心平气和地对我说“请带着我的希望一起活下去”。我拿着手枪的手不停地颤抖,枪口顶住他地太阳穴后,我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拉响了挂在身上的手榴弹。

最开始时还想把战死的同伴好好火化掉供奉起来,但是因为尸体燃烧产生的浓烟会导致我们被敌人发现,因此我们只能把尸体堆放在不碍事儿的地方。而且在把尸体扔进尸体堆前,大家会一起在尸体上寻找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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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尔多·古拉奇(1923年生),原美国陆军士兵

“如果让我再去一次硫磺岛,我一定会请求撤销命令”

我们没有遇到海军陆战队经历过的激烈战斗。但是我在那座岛上目睹的经历实在是太惨了,如果部队再让我去执行一次那样的任务,我一定会请求部队撤销这个命令。

来到硫磺岛前,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通过战斗,在某些意义上我被他们的勇敢和爱国之心而感动。可是我觉得永远躲在洞穴中不肯出来活命,实在是太傻了。我们已经约定只要他们从洞穴中出来,我们不会再伤害他们,更不会杀害他们,他们可以活着离开硫磺岛,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可是,为什么他们依然要拼死抵抗呢?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感觉到日本人的思想和我们美国人多少有些不同。

“不让部下投降,不让他们死在敌人手里”

有一次,一位身上穿着破烂军服,面容憔悴的日本士兵接受了我们的劝降,走出战壕。估计他是位下级的士兵吧。他离开洞穴入口5米左右时,突然从洞穴中窜出一位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衣着考究的将校级军官。然后他面对下级士兵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开枪杀死了他。当时我们真是大吃一惊。不过,在这一刻,我们多少感觉出自己明白了一些多数日本士兵拒绝投降的理由。也许不让部下投降,不让他们死在敌人手里,也是将校的责任之一吧。

执行彻底的扫荡作战计划,目的是把所有的日本人都赶出硫磺岛。可能大家会认为我们残忍无情、不折手段,但真正该责备的却是日本的领袖。我们最初不也是一直在耐心地劝降地下战壕中的日本兵吗。使出了浑身解数,呼吁日本放心地投降。导致他们一直不肯投降的是他们的领袖。他们的领袖欺骗他们的人民和士兵,歪曲了大家对这场战争性质的看法和对投降的认识。

(1968年6月26日,美国把硫磺岛归还日本。在硫磺岛的地下,至今仍然有一万具以上的遗骸未被征集,长眠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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