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效应”催生的自费留学市场

近期来华留学生的各种风波不断涌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诚然，高校声誉所系，国际学生和国内学生的入学门槛和生活待遇应当一视同仁，这应该也会是决策部门未来改革的一个方向。

很多民众供孩子上学不容易，算这笔账时锱铢必较可以理解，不过，要论留学生的经济效益，只看少量985高校可能是片面的。

这得从来华留学生的统计数据谈起。2008年，来华留学生总数是22.3万，其中仅8万是学历生。这两个数字到了2017年分别达到48.9万和24.2万。每年近50万的招生总量，使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美国和英国的世界第三大留学生接收国。

很多人会疑惑，中国如何在短短十年间冲上这个位置，除了因为中国经济发展本身的吸引力，奖学金政策是个很重要的工具。

先看数据。笔者从教育部公布的统计年报整理发现，2017年，来华留学生群体中总共包含58572名奖学金生，约占全体留学生群体的12%。在108家211（含985）院校就读的有42817名奖学金生。若将范围缩小至39家985院校，奖学金生数量为23809名，其中学历生20552名，非学历生3257名。简而言之，能拿奖学金来中国念书的留学生，绝大部分是进了中国的名校。

就学历生而言，去掉拿奖学金的部分，还有20万左右是自费生，他们读的是其它普通院校。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奖学金政策是推高来华留学生人数的主要动力，但其实只有12%的学生拿到奖学金，其它88%是自费来的。相信有人会这样盘算：如果取消了这12%的奖学金，或者大幅调低其标准，只收自费生，会否是更好的“买卖”？然而，国际高等教育这件事的逻辑从来不是这样。例如，去英国留学的人都知道牛津剑桥，想留美国的都看着哈佛耶鲁，这些学校也有很多奖学金供学生申请，但留英留美的绝大部分学生其实是自费去了这两个国家的其它大学，能拿奖学金进这几家大学的人凤毛麟角。

从吸引留学生报读的角度看，这就是一种“明星效应”的营销策略——通过筑起少量精英大学的光辉形象，使外国学生对本国教育梦寐以求，即使自费求学，他们也觉得物超所值。奖学金在这里的作用，与请美食专家来试食类似：让一个相对落后国家的精英群体先来免费体验，然后其经验分享就可以带来一种明星效应，刺激报读数量。

于是，给来自其他国家的精英群体提供奖学金来本国读精英大学，就成为一个国家在推行高等教育国际化的进程中会选用的一种营销策略。

如果把眼光稍微从这些985大学的留学生群体中挪开，去看一眼普通高校中的自费留学生群体。有两个事实是需要看到的。

一是政策允许高校自订学费标准，所以很多自费留学生是交数倍于本国留学生的学费的。以笔者在珠三角看到的情况，即使一些民办二本的学校，每年学费收到3万元左右的不在少数。更不用提的是这些学生由于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的差异，其生活支出通常会比中国学生高，也带来了一定的消费。

二是填补了普通高校生源不足的问题。中国的大学，一本高校尤其是原985和211高校大家争破了头想进，但是二本和大专院校中的一部分却早已面对招生不足的情况。原因是这些年来扩招得太快，但是少子化的人口结构又令应届高中毕业生人数逐渐下降。近九成来华留学生自费，并且大多数进了普通院校，正好是填进了这些学位之中。2012年教育部国际司发布过一个数字，2011年来华留学生为中国GDP增加了282.8亿元，创造就业岗位达24.24万。当年中国的留学生年招生总数才29.2万，是现时的60%左右。尽管未有最新的官方统计，但现在的规模应可估计。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即使不看国际留学生在促进经贸往来等方面比较难以量化的经济影响，仅以招收留学生的经济收益与为当中部分精英来华提供的资助支出相比，这个“买卖”中国并不“吃亏”。

只是，值得留意的是，为了营销中国高等教育而使用“明星效应”策略的同时，不能不守住学术关，中外学生应同等条件入学，也得同等条件毕业。当年徐志摩也没在剑桥毕业，这完全不影响康桥对中国学生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