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围棋元老黄德勋忆“聂卫平克星”往事：性格有时决定胜负

封面新闻记者贾知若

这几年，成都棋界已经很少有人能看到“聂卫平克星”黄德勋七段了。从退休卸任成都棋院副院长之后，黄老携老伴在都江堰租了套小房子，过上了候鸟般的生活。

他甘于平淡，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曾感慨：“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做到安于现状，倒也不那么容易。”1950年出生的他身形依然那么瘦削，看上去与普通的退休老年人无异，不过，他却是1966年第一批正式进入国家围棋队的队员，从70年代起，这个一生与职业冠军无缘的中坚棋士，享誉“聂卫平克星”，他的围棋生涯里，同样满是斗魂与怒涛！

“吃饺子”和“盘角曲四”的故事

虽说有“聂卫平克星”之称，但除了全国少年冠军之外，黄德勋在其职业生涯中尚未亲吻过冠军奖杯。最接近的一次，是1981年的国手战决赛，黄德勋杀入决赛，正好遇到聂卫平九段，不敌，屈居亚军。“那时候职业围棋的奖金很低的，我记得是冠军100元，亚军80元，那80元基本上要抵两三个月的工资，也让我当时觉得像个富豪一样满足。”黄老回忆道。

与国家队队友聂卫平九段的缘份，起源于1973年的“吃饺子事件”，这段轶事在数十年前的棋界流传甚广，大约就是在吃饺子的比拼中，身材瘦削的黄德勋一举“击败”了相对魁梧了许多的聂卫平，也许因此在聂心中留下一丝阴影，随后在七、八十年代的国内大赛中，已经成为中国第一高手的聂卫平竟多次意外不敌黄德勋，黄老的“克星”之名不胫而走。如今回忆当初，黄老接受记者采访时坦陈：“其实我占了点便宜，那个时候的北方饺子是6个一两，所以很好记数，那个年代大家都缺油水，难得吃一回饺子嘛，都能吃。国家队棋手们一般一顿都能吃到70个，所以有一次华以刚他们突然想起让我和老聂比赛的时候，他肯定是已经吃了70个，而我可能还不到70个，反正当时老聂也没计较这些，开始比，吃到90多个的时候，大家都咽不下去了，我运了口气，干脆一次吃了两个，这下老聂被震住了，认输了。其实如果他还能吃两个，我也不行了，也许就轮到我认输了。”

从此以后，黄德勋在国内大赛中开始扮演“聂卫平克星”的角色，70年代末的全国围棋团体赛，效力于黑龙江队的聂卫平几乎每盘都赢，唯独遭遇四川队的时候，他几乎一定会输给黄德勋……成了一个神奇的怪圈，其中最经典的一盘，据黄德勋回忆，一个角部已成“盘角曲四”，按规则是“劫尽棋亡”，相当于死棋，但聂卫平的包围圈有点漏洞，他不愿意补棋，后果就是被黄德勋顽强断开后，通过收气和打劫，不可思议地逆转了此局。

“要说水平，我肯定不如聂卫平。但围棋的胜负有时候就是这样，相生相克，也许是性格原因吧，老聂的棋大气，但有时候可能会因此暴露一些弱点，我的棋顽强，当年善于反击。当他觉得总是很难把我赢下来的时候，我就有机会了。性格有时能决定胜负，这是我的观点，也不知道对不对。”黄德勋如是说。

“甘于平淡，也不容易”

除了“盘角曲四”的名局，七、八十年代，黄德勋在与聂卫平的交锋中还赢过大约四局，都是重大比赛，聂的冠军梦想屡次被中坚棋士黄德勋打破。“我虽然能赢老聂，但是对别的棋手并没有多的胜算，所以很多大赛我只能算一个搅局者，比如1980年在乐山举行的全国个人赛，我也赢了老聂，甚至赢了最后的冠军刘小光，但我的名次都没进前六。说来也怪，从这个角度看，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聂卫平，正是他后来成为棋界的英雄，我才顺便也有了点名气，这是真心话。”黄老说。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在职业生涯中拿到过冠军？黄德勋表示：“和老聂相比，当时技术上的差距也许并不大，但是经历上的差距就天远地远了，他去过北大荒，回来后下的棋可以说无比磅礴大气，这些东西，应该是跟他那段经历有关。也有友人评价我，就是一生太顺，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波折，棋的内容，自然就会少了些重要的东西。”

年少时，初入成都棋校，黄德勋学的是象棋，自然，他的国际象棋水平也不错。中国棋界有很多非常的厉害的“三枪将”，而成都的曾子林、黄德勋和宋雪林都有相当强劲的实力，在黄德勋眼中，如果三项棋同时对弈的话，三人中曾子林要稍强一点，因为他在象棋和国际象棋方面占得上风。

退休之后，对“棋城”成都的未来有何建议？对此，黄德勋称：“谈不上建议，我觉得蒋全胜、宋雪林他们这一任做得很不错，无论竞技高地还是全面健身，这几年成都的棋类运动发展都可圈可点，比我们那一届好多了，基于这个理由，我就不再多提什么建议了。我这辈子就喜欢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退休了，更是如此。又回到那个老话题，少不入川，四川棋手似乎都缺少点进取心，包括我，但退休后我静下心来一想，又有一个心得，那就是——如果一个人真正能做到甘于平淡，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么，今后我就更平淡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