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莅津 军务飨民文脉泽嗣（图）

（原标题：“周祖”莅津 军务飨民文脉泽嗣（图））

周氏家族名人榜（部分）

第一代   周馥 （北洋重臣）

第二代   周学海 （医学家） 周学熙（实业家） 周学煇（实业家）

第三代   周叔弢（实业家 收藏家） 周今觉（数学家 集邮大王）周叔迦（佛学家） 周仲铮（画家 作家） 

第四代    周一良（史学家）周炜良（数学家）周绍良（红学家）周与良（生物学家 丈夫穆旦）周景良（物理学家）周骥良（作家）

不久前，中纪委网站上曾推文介绍安徽东至周氏家风——十九世纪初，偏安一隅的周家因走出了一位书生周馥，“携”子孙后辈周学熙、周叔弢、周一良等，不仅让周家蓬勃而兴，更是形成了晚清至今的庞大的文商并举的大家族。最初作为李鸿章的幕僚一直到干国重臣，周馥及其子孙的“立足点”，恰恰选择了天津，这一中国近代化进程的前沿地。

今年是周馥180周年诞辰，周馥在天津的足迹“惠及后世良多”。而其身后子孙从商从文，数代皆出大家学者，也留下了诸多传奇。

治水惠及京津  创武备学堂育才

过去有人评价周馥没有“功名出身”，是“昔日一科房,今日督部堂。恩主李鸿章，亲家袁世凯。”谬也。北京大学周氏研究者孟繁之介绍，李鸿章对周馥确有知遇之恩，以周馥为幕僚，但周馥也以军功开始，凭才能一步步官至总督之衔，而所谓周馥和袁世凯有“姻亲”关系，但不能就此断为“依附”。天津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原所长周启乾是周馥的第五代孙，他介绍，先祖周馥是晚清李鸿章淮系集团的重要成员，辅李鸿章长达38年：“先后会办海防支应局，署永定河道，任津海关道、直隶按察使等职，协助李治理水患，对外交涉，经理北洋军务，创办新式学堂，又会办天津机器局，襄办电报局和修筑铁路，推进天津城市建设，是李鸿章在封建社会末期推行 新政 的得力助手。”

李鸿章曾向友人言：“吾推毂天下贤才，独周君相从久，功最高。”1871年，由湖广总督调任直隶总督的李鸿章致函周馥北上，而此时，周馥因随李鸿章淮军平定太平天国的军功，在南京“留任”。孟繁之曾协助周馥曾孙、中国社科院地质研究所物理学家周景良系统整理过周馥年谱，他介绍，李鸿章招周馥入津本想筹划西沽筑城事宜，然而，周馥到津，第一件事是治水。1871年，永定河决堤，京津一带几成泽国。李鸿章令周馥会同河道、知府等官员督办。“虽大风雨，奔踔泥淖不稍休。”周馥跑遍了天津海河的上河所有河道；两年后，周馥又以天津大沽海口为起点，“入山东利津口溯河而上”考察；转年，督办南北运河与金钟河工程。之前，天津北运河、武清东乡村庄曾连年饱受大水之苦，周馥在潮白河抢险，后挑挖引河修筑护堤，将水患概率降低。此后几年间，周馥还在兴济到新城之间开挖两条人工减河，建造桥闸三十余座，使小站地区成为鱼米之乡。治水有功，周馥也被赏头品顶戴。

周景良谈道，先祖去世后，黎元洪曾撰挽联：“迟暮师生，情真语挚……”此时，如段祺瑞、陈光远、齐燮元等都以学生自居，原因是周馥曾负责北洋水师学堂、北洋武备学堂，“除了没有上舰指挥，其他的事情他都做过了。”孟繁之说，李鸿章一系列北洋建设，都有周馥直接参与，其中就包括北洋海防建设，“这也是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时候最中心的建树，核心项目就是配置军舰、建设军港炮台和培训海军军官，然后衍生到军事学校、铁路、电报、医院等。”其中不少设施也成了惠及百姓的“军转民”项目。周馥在天津，除了担任海防支应局经理，负责各项开支外，还负责过1880年创办的北洋水师学堂事宜，而影响后世较大的事情，还有于1885年创办北洋武备学堂。北洋水师学堂校址选择在天津城东八里、大直沽东北的东机器局旁，北洋武备学堂地址在今大光明桥附近，这都是李鸿章等想实现军事近代化的努力。尽管当时周馥已任津海关道，但李鸿章的创办武备学堂的奏折仍是由周代拟，冯国璋、曹锟、段祺瑞、吴佩孚等这些后来赫赫有名的近代人物都出于此。

1881年到1888年，周馥在天津任津海关道。这个职位是类似北洋大臣的秘书长，但周馥实际上还负责外交、市政建设等。1883年，创建天津市政工程局，专办修路、浚沟等事，此前一年“时议收捐，修天津城东至租界官路”，这是中国人在天津修的第一条马路；1886年，本拟建立集贤书院和博文书院，前者是传统书院，后者则是学习“洋文”，后遇种种事故未能开办，直到1895年才由北洋大学堂拟重开；1884年，会办电报局，创北塘至山海关电报线路……这些都是周馥任上所督办的各种事宜，不少都是惠及百姓的“实事”。而其后来出任直隶按察使时，以雪冤狱、恤累囚为务，还改订“保甲分段章程”，使直隶境内的人命案件侦破率达百分之九十，盗窃案件侦破率达百分之七十。

兼容中西治学  遗一脉学者书香

李鸿章生前颇觉得对不住这位“心中第一幕僚”，常年依仗而耽误了周馥“前程”，周馥也确是李鸿章托付遗事之人。在《辛丑条约》签订后，周馥回天津和当时占领天津的八国联军谈判，拒绝很多无理的索要，最后成功收回天津城和津榆铁路。1921年，周馥在天津去世时，还有人在挽联中写道：“犹忆收还津沽，只手复河山。”周馥到天津，也使天津成为周氏实业的基地，其中杰出代表就是北方工业奠基人、曾任北洋财政总长的周学熙。1914年周馥回津寓居之前，在江苏、上海以及山东等地建树颇多，其间陪伴其左右的就有后来曾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天津副市长的著名实业家、藏书家周叔弢。周叔弢是周馥长子周学海的第三子，原驻扬州，后父母亡故后随祖父左右。周启乾是周叔弢长子著名历史学家周一良的长子。1907年，隐退后的周馥为了训诫诸孙，略仿北齐颜之推所撰《颜氏家训》，撰有《负暄闲语》二卷，“叙述生平经历、阐发个人见解的同时，又收载前贤的相关语录以教育后代，充分反映了他的中国传统文化修养和对各种事物的看法。”

周启乾介绍，如果不是因为一战爆发，周叔弢很可能会走一条学术之路，“在青岛时，他与人合作翻译德国哲学家康德的作品，成为介绍康德作品的中国第一人。”而在此之前，他随周馥在江南时，就读的西式学校已经教授“洋文”，周启乾说，时值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资本主义文明激烈碰撞，周馥在坚守儒家思想阵地的同时，对于西学虽然尚不能完全认同，但对外来文化却并不一概排斥。周馥六子中，除第三子早殇，其他都是举人、进士“功名出身”。周学熙更是放弃科举办实业，创办了启新洋灰公司、滦州煤矿有限公司、滦州矿地公司、青岛天津唐山卫辉四处华新纺织厂和北京自来水公司等。但从周馥起，周家重教育，都是中西兼学，“周馥于两江总督任内为子弟所设私塾，即开设有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等课程。”周叔弢位于天津桂林路的旧宅，曾是周家子弟的“私塾”之地，出生在天津的周景良就曾在这里以《弟子规》《论语》等典籍开蒙。周叔弢到天津后，对周氏企业乃至整个民族工业都有过诸多贡献，但周启乾认为，祖父周叔弢更应该算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作为实业家，应该类似周学熙那样，有扩大经营诸举措，而他更多是将工资用于购书藏书。”就如周学熙的长子周明泰，一边继承父业一边研究戏曲为乐，后研究史学，去世前留下遗嘱诗：“但愿子孙还积德，闭门耕读继家声。”周叔弢藏书中，不乏各国词典、书刊，“家中有读书的氛围，这就是身教。”周启乾说，周氏学习蔚然成风，从先祖周馥起就为津门周氏留下了一脉学者书香。

1921年9月22日，85岁高龄的周馥在天津病逝，由子孙扶柩回乡。周学熙记录，其父周馥在病逝前数天，还在读书、修改诗稿。

家事留轶闻  子孙多俊杰

至今，周氏后人还有不少生活在天津。周氏家族从官至商，又以学术“开枝散叶”，创造了一个传奇家族历史。孟繁之介绍说，他们给津门留下了不少趣闻轶事。

《雷雨》“公案”和“老头会”往事

曹禺名著《雷雨》中描写的周公馆就是以周馥之子周学煇家为“模板”的。1924年周学熙隐退后，周学煇成为“周氏集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曹禺的父亲万德尊是黎元洪的秘书，因为周馥和黎元洪的交往，万德尊和周学煇成为好友，万德尊病故前，嘱托周学煇照顾妻儿，并将万家股票管理都交给了周学煇。曹禺小时常去周家领生活费，在如今泰安道13号的“周公馆”，俄式花园洋房给了曹禺深刻的印象。当年《雷雨》公演时，就有人说周朴园原型是周学熙和周学煇，周朴园与侍萍的故事，影射周馥侧室的事。曹禺解释称，这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他们住在英租界一幢很大的、古老的房子的形象。至于侧室旧事，有研究者说，周馥去世后，侧室因为封建礼教缘故去了庙里，事实和故事更是不挨着，“说影射的，真是牵强附会了。”

周叔弢生前曾将自己收藏的不少珍贵文物捐献给国家，其中所捐献给天津图书馆、天津博物馆的图籍、文物数目庞大，迄今都是各自馆内珍藏。他自己捐赠，也发动天津的收藏家参与捐赠，于是在1964年前后组织天津收藏家定期在艺术博物馆聚会、欣赏文物，他称这个会为“老头会”。曾担任天津文史研究馆副馆长的崔锦回忆说，1960年前后，“老头会”经常来的人员有张叔诚、张重威、魏伯刚等老先生。“老头会”持续了一年多时间。1981年，张叔诚先生和他一起把家藏文物全部捐献给国家，与周叔老发起的“老头会”不无关系。

一个家族可建一流大学

周馥著书不少，之前还有一首自己诗写成条轴，被美国前总统老罗斯福收藏，如今仍留在白宫。周家子孙中，每一代都有学术大家，长子周学海著医流传。第三代中，除了著名的周叔弢外，周今觉是著名数学家和邮票大王；周志辅人称戏单大王；周叔迦是著名佛学家，历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教授，中国佛学院院长等职。第三代中，还有一位风云人物——周学煇之女周仲铮。1921年她乘祖父去世、父母忙乱之机离家出走，到北大当了旁听生，最终和家人“力争”并先后就读于天津北洋女师中学班和南开大学。后从天津出发，取道上海去法国，最后成为著名的画家和作家，曾写自传小说《小舟》，追忆在天津的生活。

到了第四代，仅周叔弢的10个子女，就声名赫赫：其中长子周一良是著名史学家，是北大教授；次子周珏良是著名翻译家，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三子周艮良是建筑设计专家；四子周杲良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神经学系教授；五子周以良是东北林业大学植物研究所所长，国家森林植物学学术带头人；六子周治良曾任北京亚运会工程总建筑师；七子周景良是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是我国最早使用电子衍射进行晶体原子结构分析的人；次女周与良是南开大学生物系教授，微生物学家，她是南开大学生物系的奠基人，周与良的丈夫是南开大学教授、著名诗人穆旦，原名查良铮，为北查后人。周叔弢的大哥周美权的儿子周炜良，是世界级杰出数学家，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科院曾通过陈省身力邀其回国，但因周患病未成行。2000年10月，代数几何与代数拓扑国际学术会议在南开大学召开，陈省身说大会就是为了纪念两位已故著名华裔数学家——周炜良和陈国才。其他还有出生在天津的周骥良，是周馥见到的最后一个曾孙，其名字就是周馥所取。周骥良不仅是天津著名作家，还在解放战争时期，通过自己的“特殊身份”，联络周氏诸长，一起为保护天津的民族工业作出了贡献。

周氏后人中人才辈出，足以办出一所一流大学——这是研究者给予的毫无争议的评价。新报记者 单炜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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