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就代表正义？

（原标题：我爱你，就代表正义？）

    邱俪华

　　小说《危情十日》是惊悚小说之王斯蒂芬·金与　《肖申克的救赎》、《闪灵》比肩的杰作。上周末，由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制作的话剧版开演，由威廉·戈德曼编剧，保罗·加林顿执导，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员田水、吕梁、郭林、范祎琳主演，演至3月26日。这也是金的小说第一次登陆中国话剧舞台。
　　金的小说有种力量，能带你深入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而安妮·威尔克斯是金创作的最可怕的人物之一。故事的地点设在美国科罗拉多山一个与世隔绝的宅子里，护士安妮把在风雪中因车祸摔坏双腿的流行小说作家保罗救回家中“囚禁”，作为保罗的头号粉丝，她开始强迫作家按照她的意愿写作。但当她知道保罗打算将她最爱的畅销书女主人公“写死”并且开始另外一部严肃小说的写作后，怒火中烧，认为保罗背叛了她，于是将保罗捆绑起来折磨，威胁他必须重写，让女主复活。而保罗则尝试一切可能逃脱魔掌……
　　对话剧而言，比较挑战的是如何在舞台空间把金的“心理恐怖”传达给观众。扮演“女魔头”安妮的田水的处理方式是“生活化”，比如，安妮两次提到“妈妈”。
　　第一次，看到保罗在新小说里脏话连篇，安妮怒不可遏地把原本要喂给他的汤泼在了地上，随后一边擦地板一边说道：“如果我妈妈知道我是这样说话的，肯定会狠狠地教训我。”她从水桶里舀起擦地板的脏水，逼着保罗喝下去……这里“妈妈”的台词可以看出安妮的人格养成，这是一个被过分自律母亲养成的孩子，成人之后也理所当然地把这种偏执强加给他人；　另一次“妈妈”的出现是保罗试图下毒而邀请安妮共进晚餐，她穿上母亲的裙子，保罗假意恭维她，而她又自然流露着“是的，妈妈是唯一最让我舒心的人了……”这里的“唯一”和“舒心”是两个细思极恐的定语，如果母亲是唯一的，那么父亲必然是缺位的，以安妮绑架保罗表现出来的暴力倾向，父亲的缺位当中必然大有文章……
　　田水在处理这些关键细节的时候用的都是极为平常的口吻，勾勒出一个把恐怖级别视为平常级别的女魔头的日常。也正是因为这种日常性，令人物的悲剧感超越了恐怖感——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就代表正义了？如果一个母亲对孩子说：“你必须听我的，因为我爱你！”女朋友对男朋友说：“这点事情你都不能为我做，你一定是不爱我！”这种因爱之名到了极端的程度，就是戏里安妮对保罗的态度，“我不是绑架你，我是在拯救你，因为我是你的头号粉丝。”安妮是在提醒我们，不要因爱之名“绑架”他人的意愿。
　　相比绑架者的恐怖，被绑架者的反抗应该是这部戏另一个迷人之处。斯蒂芬·金曾自曝，《危情十日》的写作灵感，来源于自身的经历与体会。1984年，抱着试水跨类型写作想法的他写下了奇幻小说　《龙之眼》，却引发很多粉丝的强烈不满，这种遭到束缚、禁锢的滋味，令金在写作保罗的时候有了很明显的自我投射。我的作品都是出自我的意愿吗？我在多大程度上被读者绑架了。因此保罗这个角色最值得关注的部分是他的“不放弃不抛弃”——为了挣脱魔掌，他做了各种尝试，比如心机式反抗，拆掉打字机的N键，打开了反锁的卧室房门，却还是无法打开大门；　哄骗式反抗，甩出美男计，在红酒里下药……
　　虽然屡屡失败，但他的反抗却从未终止，甚至在最后杀死安妮重获自由回到日常生活，保罗还是认为可以让安妮继续活在自己的思维里，他意识到这种自我反抗本身是有价值的，这也许是金写这部小说最想告诉自己的——我必须时刻反省，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向世界妥协，又该在多大程度上保留自我，更重要的是，我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去捍卫这个自我。吕梁对作家保罗的处理是身体上的“虚弱”和内心的游戏感，也许是因为游戏感太强烈了，戏里有好几次危急时刻，观众都被他逗乐了。
　　《今日美国》曾评价这部小说：“绝对引人入胜……　《危情十日》是斯蒂芬·金篇幅最短的小说，也有可能是他最棒的一部。”1990年的电影版也成就了奥斯卡影后凯西·贝茨。话剧中心这次的舞台呈现以横截面的方式，完全复原了安妮温馨而恐怖的大house，“颜值”很高，加上演员内心戏的雕琢，对心理恐怖有兴趣的观众，可以去现场感受一下。

(原标题：我爱你，就代表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