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三角关系从等腰到等边

（原标题：中日韩三角关系从等腰到等边）

　　 　　9月5日,G20杭州峰会闭幕这天,中韩、中日实现首脑会谈。这两件事之所以备受关注,缘于当前中日韩这组东北亚三角关系正经历着微妙变化。在中日关系僵持不下之际,韩国的“变量”角色更加凸显,随着韩日关系改善,以往中韩一致与日本保持距离的等腰三角形,正演变成三方等距离的等边三角形。
　　本报记者　赵恩霆　　　　　

奠定等腰三角之势
　　2013年2月,朴槿惠正式就任韩国总统。同年3月,习近平正式就任中国国家主席。当年1月,作为当选总统的朴槿惠将首个特使团派往中国,打破了以往当选总统同时向美日中俄四国派特使团的惯例,这让日本吃了一惊。
　　当年朴槿惠在就职演说中提及外交政策时,曾表示要推行平衡外交,即在盟友美国和邻居中国之间不偏不倚。2013年5月,朴槿惠上任后首次出访去了美国。6月,她再度打破韩国新总统出访美日中的顺序,第二次出访选择来中国,这又让日本吃了一惊。
　　彼时,东北亚三角关系大局已定——中韩走近,孤立日本,等腰三角形格局基本成型。
　　朴槿惠两破惯例,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纠偏”——尽快改善前任李明博搞僵的韩中关系。相较于朴槿惠,李明博政府在外交政策上更倚重韩美同盟。2010年3月发生的“天安舰”事件,以及同年11月发生的延坪岛炮击事件,导致中韩在围绕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分歧扩大。李明博政府否定“南北对话”的同时,傍上美国,以军演和制裁施压朝鲜,而中国则从稳定半岛局势大局出发促谈促和。
　　2013年以来至2015年,中韩关系持续升温。两国领导人多次在双边或多边场合会面。截至2015年底,习近平与朴槿惠共举行了7次会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与朴槿惠举行了5次会谈。其中,2014年7月初,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后首次访问韩国,也是首次专程访问一个国家,被定义为一次“走亲戚、串门式的访问”。
　　2015年9月,当美欧等西方国家领导人纷纷缺席中国“9·3”纪念活动时,朴槿惠毅然决定访华出席阅兵式等活动。同年12月,中韩自贸协定正式生效。这一年,堪称中韩关系的顶峰之年。
　　然而,进入2016年后,意外来了。当朝鲜进行第4次核试验并发射卫星后,韩国一改此前的暧昧态度,开始与美国商讨引进“萨德”反导系统。7月8日,韩美宣布决定在韩国部署“萨德”。对此,中国坚决反对。
　　受此影响,在今年7月中旬的亚欧首脑会议上,李克强与朴槿惠零互动。在9月5日第8次“习朴会”上,习近平当面将中方的反对立场告知朴槿惠。另外,中方也首次缺席了今年的首尔安全对话。
　　在9月5日的“习朴会”上,习近平用了“来之不易”这个词来形容中韩关系,希望双方扩大合作的积极面,抑制消极负面因素。朴槿惠也表示,韩方高度重视对华关系,致力于深入推进基于互信的两国关系。可见,中韩都承认“萨德”已对双边关系带来负面影响,但双方也都不希望这一问题过度累及中韩之间业已建立的互信基础和合作大局。换句话说,当前的中韩关系不会因“萨德”问题而全面降温,只是不会再像前几年那么甜蜜。
等边三角在所难免
　　这次中韩元首会晤之所以会给双边关系定下一个积极的基调,一来是因为过去3年间两国关系的成果远大于分歧,二来双边经贸规模巨大、人员流动频繁,彼此相互依赖。更重要的是,如果中韩完全闹僵,就等于将韩国推向了美日一边,这对中国的地缘政治形势十分不利。
　　中韩关系之所以进入调整期,客观上受到了朝鲜推进核、导计划的影响,导致韩国认为国家安全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才会不惜以损害中韩关系为代价,决心引进“萨德”。
　　如果从韩国外交政策的角度来看,朴槿惠的主观意愿更明显,在完成提升韩中关系的任务后,她在执政后半程也需要巩固韩美同盟,并避免因美日强化同盟关系,而在美日韩三角关系中被疏远。毕竟,韩美同盟才是韩国外交政策的基石。
　　2012年5月,日本推行钓鱼岛“国有化”,中日关系急转直下。同年8月,时任韩国总统李明博登上日韩争议岛屿独岛(日本称竹岛),日韩关系降至冰点。朴槿惠上台后,韩日关系也无起色。2013年9月的G20圣彼得堡峰会上,朴槿惠曾与安倍在晚宴上短暂交谈,而同年10月的APEC会议期间,两人全程零交流。
　　韩日闹别扭显然不利于美国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于是,在美国的撮合下,2014年3月海牙核安全峰会期间,促成了朴槿惠与安倍的首次会面。不过,场面尴尬,面对安倍的韩语问候,朴槿惠并未回应。
　　2015年3月底,在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的葬礼上,安倍主动接近朴槿惠,两人会面并简短交谈。此前一周,韩国作为东道主刚促成了中日韩外长会。正是在这一年,韩国利用热络的韩中关系,以及日本急于打开邻国外交的意愿,促成中断3年的中日韩首脑会议于11月初重启。
　　自2014年4月开始,经12轮谈判后,2015年12月韩日就“慰安妇”问题达成一致意见,完成同年11月韩日首脑会晤时“争取年内解决 慰安妇 问题”的任务。这是朴槿惠政府重启对日关系的重要一步,也意味着中韩双方以历史和领土问题对日施压的“统一战线”,在持续3年后瓦解。
　　今年2月初,针对朝鲜发射潜射导弹,美国主导了一场代号“敏捷的巨人16”兵棋推演,此间韩日进行了情报交流和威胁形势分析。有观点认为,美国或为促使韩日早日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营造氛围。不久前,韩日还重启了货币互换协议的谈判。以上种种,皆缘于韩日关系改善。
　　由此看来,朴槿惠政府不但在大方向上平衡中美,在地区层面也逐渐找回了在中日之间维持平衡的方向。至此,以往的等腰三角形演变为中日韩等距离的等边三角形关系。不过,美日肯定觉得这还不够,日后可能会趁热打铁进一步拉拢韩国,以期形成对华不利的另一种等腰三角形。对这一趋势,中国不能不高度警惕。
三国首脑会议可期
　　韩日关系大为改观,对日本来说最为有利。一方面终结了被东北亚地区邻国长期孤立的尴尬处境,在对华、对俄外交进展缓慢之际,终于找到了地缘政治突破口；另一方面中韩关系出现波折,同时朝鲜半岛局势趋紧拖住中国部分精力,加之东海问题和日本插手南海争端,更符合日美竭力遏制中国的企图。
　　相对于中韩关系持续升温后的冷静调整,以及韩日关系冰封许久后的破镜重圆,中日关系近些年来的变化却不大,从前期的冻结政治关系,逐渐转为高层有限接触,总体上两国关系的政治基础仍十分脆弱。
　　2012年12月朴槿惠当选总统4天后,安倍晋三第二次出任日本首相。他2006年第一次上台后,曾访华打破前任小泉纯一郎造成的中日外交僵局,被称为“破冰之旅”。然而,二次上台后,安倍原形毕露,中日关系非但没有迎来转机,反而一再触底。
　　在日方不断在历史问题、东海领土争端等问题上不断挑战中方底线的时候,中国在坚守合理、合法的正义立场的前提下,并未放弃改善中日关系。而且,日方对于日中高层长期没有互动的弊端也心知肚明。
　　2013年1月,习近平会见了日本联合执政的公明党党首山口那津男,接受了他带来的安倍亲笔信。2014年7月,习近平会见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时,也听取了安倍的口信。
　　2014年11月,习近平在APEC北京会议期间应约会见了安倍,双方会谈约15分钟,为改善中日关系迈出重要一步。2015年4月,习近平在印尼参加纪念万隆会议60年活动期间,再次应约会见了安倍,这次双方交谈了30分钟。2015年5月,习近平在中日友好交流大会上接受了日本自民党总务会长二阶俊博带来的安倍亲笔信。
　　伴随着发端于2014年的韩日关系改善,中日关系也几乎在同时期开始试探性接触,在一定程度上为日后继续谈创造了可能性。这次G20杭州峰会期间,中日首脑实现会晤,且并非如上两次那样“应约会见”,反映出双方的态度较以往更积极了一些。同时,中方将会面时间放在峰会闭幕之后,也有继续保持对日主动施压的考量。
　　这次中韩、中日首脑会晤之前,三国外长8月24日在东京举行会谈,东道主日本希望促成年内中日韩领导人会晤。虽然这次会谈开始有点磕磕绊绊,但从三国外长会后微笑合影这一细节上看,三方谈得还不错。
　　近日共同社称,三国领导人会议可能于11月底或12月初在东京举行。从三国外长会透露的信息,加上G20杭州峰会期间中韩、中日实现了首脑会面,今年年底前召开三国领导人会议并非没有可能。目前,中韩对此采取了冷处理,可见三方尚有诸多事务需要协调。无论如何,中日韩等边三角关系已经确立,中国需要调整策略,把控彼此间的距离与平衡,避免因美日韩走近而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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