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客家山歌，走出琼岛折桂

今年11月初，儋州山歌选手李美金、梁永新从广东东莞捧回金奖。10月底，在全国多个地区和东南亚部分国家选手角逐的客家山歌邀请赛中，这两位选手“歌惊四座”，以一首《涯妹也顶半边天》的原生态曲目胜出。

近日，海南日报记者在儋州市南丰镇—李美金、梁永新两位山歌选手的家乡，寻觅到了他们成长的故事。

在牛车上启蒙山歌

从儋州市那大城区出发，沿着美丽的松涛天湖前行，再绕过几段正在整修的乡村公路，就到了该市南丰镇油文村。在一幢一层三间的石屋前，梁永新刚刚从庄稼地里回家。

身材瘦高的梁永新把我们让进屋子，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山歌表演的光碟。“我喜欢唱山歌，也喜欢听山歌。”梁永新指着电视说。

当问及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山歌的，梁永新笑道：“那很早啊，从四五岁起，坐在牛车上我就开始接受父亲的山歌启蒙教育了。”

生于1957年的梁永新，5岁丧母。那个年代正是人民公社的困难时期，他的父亲梁文龙负责用牛车运砖石，尽管挣的工分吃不饱饭，仍然歌声不断。参加过解放海南岛战斗的梁文龙，从部队转业到海南，因曾念过7个月书，粗通文墨，常常触景生情地自编自唱山歌。

伴着黄牛的哞哞声，伴着车辙的吱吱声，坐在牛车前排的梁文龙一边挥鞭赶路，一边放开歌喉高唱。而或躺或坐在后排的梁永新，就这样跟着一步三摇。“那时候听不懂歌词意思，但记得父亲唱山歌很好听，也觉得唱山歌的父亲了不起！”梁永新回忆道。

梁永新七八岁时，已能听懂父亲所唱山歌的大意。“很快就要离开牛车去上学，但我对山歌的兴趣却从此在心里头生根。”梁永新说。

1977年，中学毕业的梁永新，为了养家糊口，放弃考大学的机会，跟随一群伐木工钻进了山林。性格粗犷的纯爷们，唱的大都是火辣辣的情歌。梁永新说，上山时一般唱的山歌有：“上岭顶气难唱歌，滩头水急难过河。今日碰妹难开口，石板开刀难杀鱼。”吃饭时几碗米酒、地瓜酒下肚，大家会一起唱得更激情：“坐下来呀嬲下来，大家嬲到心花开，嬲到鸡毛沉水底，嬲到石头浮上来。”

对山歌颇有研究并善于唱歌的儋州市文化馆馆长陈照荣说，“文革”中曾经禁止客家人唱山歌，因为有些情歌似乎“不健康”。但他认为，这些歌曲其实很有艺术价值，比如上山时唱的那首，在以“上岭顶气”、“滩头水急”等比兴的基础上，引出“今日碰妹难开口”；再如喝酒唱的那首，尽管有些直露，但“鸡毛沉水底”、“石头浮上来”在对比中的奇特想象，还是有几分诗意的。

山歌带走几多烦恼

“山歌带走了很多烦恼，使我走出痛苦变得开朗起来。”与梁永新联袂表演客家山歌的李美金直率地说。

1960年，李美金生于儋州市南丰镇下麦草村。“之所以我喜爱唱山歌，是因为有父母遗传的‘山歌基因’。”李美金回忆道，“从童年时期，我就听到父母经常唱山歌，他们可以见到什么唱什么，出口成歌。”

在山歌声中长大的李美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班上能歌善舞的积极分子。成年后在儋州市南丰镇集镇从事个体经营，赚了亏了、忙了累了，唱一首山歌能解乏减压。洗澡时、洗碗时、走路时，山歌在她生活中无处不在。

1998年，李美金的丈夫不幸去世，家里一下子没有了顶梁柱，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嗷嗷待哺。李美金艰难地支撑着困窘的家。此后整整10年，她的生活中也不时会有歌声，但那是浸透着泪水的山歌。

“是山歌给了我力量，让我坚定地、乐观地活下来，把孩子们都抚养成人。”如今说起来，她的语调已很平静。

2008年初，孩子们都已成年的李美金，放下生活的重荷，加入了儋州市调声山歌协会南丰镇分会。同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李美金与分会成员们一起以山歌为主要节目举行义演，为地震灾民募捐。“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人生价值与社会价值同时实现的意义。”她感慨道。如今，充满大爱的李美金与山歌会员们，把山歌演唱活动开展得风生水起。

原生态对唱获金奖

今年10月下旬，由广东省文化厅、广东省侨联、东莞市人民政府联合主办的2014“两岸四地”客家山歌邀请赛，共有68个地市126个节目1000多人报名参赛。经专家评审，来自广东省各地级以上市，江西、福建、四川、海南等7省（自治区）和台湾、香港、澳门地区，以及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有23个节目200多人进入决赛。其中，儋州市文化馆创作的男女对唱《涯妹也顶半边天》，选手李美金、梁永新、少部分美金以传统唱腔、原生态的手法表现客家民俗，在强手如林的大赛中一举夺得金奖。

这是以男女对唱的客家情歌，每人唱七言四句，共八轮对唱。在结尾部分，李美金唱的内容为：“涯歌耕田妹耕田，各人都有各人田；哥晓犁田妹晓造，涯妹也顶半边天。”古老山歌，唱出了女性心声和全新形象。

陈照荣说，李美金、梁永新夺得金奖很有含金量，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在儋州市南丰镇油文村采访时，村民陈秀凤、吴秀浓等人对梁永新获奖并不感到意外，她们告诉海南日报记者：梁永新是山歌高手，平时从事砍甘蔗等农活的间隙，他也会唱几首，我们劳动时的疲劳都会少一些。

在南丰镇集镇采访时，儋州市调声山歌协会南丰镇分会会员们，正聚在一起讨论山歌创作和演唱。其中，今年74岁的退休教师黄玉英，把会员们即兴唱出的山歌歌词都记录下来。黄老师对李美金的唱功十分赞赏，并幽默地说：“可惜我妈妈生我太早，如果晚生20年，我也像她们唱得很好。”

提及与梁永新合作演出获金奖的事，李美金透露，二人被儋州市文化馆确定为选手，他们并没有刻意训练，而是在南丰镇集镇一棵大榕树下对唱了几次，然后就直接上台比赛了，就像平时随意地唱山歌那样，没有什么怯场紧张的感觉。

“就是要推出原生态的山歌，把祖宗文化传承下来。”陈照荣说。他表示，今后组织推出的山歌表演会，将把舞台搬到乡下，让山歌选手们在山头上、树林间、庄稼地里对歌，彰显原生态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