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大幅贬值拷问“安倍经济学”

上世纪30年代，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学教授阿尔文·汉森，针对当时美国个人消费趋于饱和、企业逐渐丧失投资意欲等现象，指出美国经济将陷入长期停滞。之后，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世界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美国成功依靠战时经济实现经济转型，汉森的警告逐渐被世人遗忘。

去年11月，同为哈佛大学教授的劳伦斯·萨默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演讲中引经据典，再次抛出汉森当年的观点，指出发达国家经济体存在的结构性需求不足问题，或将使其经济陷入长期停滞。对此，笔者虽然认同萨默斯所指的结构性需求不足问题，但认为20多年来一直在走钢丝的日本经济，才应该是人们最为关注的对象。不过理由和萨默斯所说的并不完全相同。笔者认为，日本经济可能陷入长期停滞的最大原因有两个，即持续膨胀的公共债务和不断减少的人口。一般而言，随着人口的不断减少，一个国家的经济活动将不断萎缩，而在过去经济增长期中积累起来的债务或将变成难以偿还的财政负担，更何况还有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社保透支问题。因此，从某种意义而言，日本的人口减少和公共债务增加二者呈表里关系，相互之间有着必然联系。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眼下可谓忧虑交叠。自今年6月射出“安倍经济学”第三支箭—新增长战略以来，其战略蓝图并没有获得市场的认同。与此同时，各派利益的争斗也使日本政府关于重建财政和改革社保制度的思路模糊不清，可谓剪不断、理还乱。总的来说，“安倍经济学”至今并未对以上两个问题给出令人信服的解决方案。

另一方面，远虑未解，又添近忧。在持续了26个月的贸易逆差之后，日本财务省8月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继去年下半年以来，今年日本上半年又再次出现经常性账户逆差，这是近30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现象。受此影响，此后的一个半月内日元开始“滑铁卢”，美元和日元汇率从之前保持了半年之久的1比103左右迅速下跌至1比109，跌幅之大使日本国内一片惊诧。从企业的角度来看，日元贬值所产生的输入性通胀，将使企业生产增本不断上升而丧失价格竞争力。而对中小企业来说，日元对美元汇率每跌1%，则意味着其整体将减少约1.5万亿日元的收益。人们看到，时隔一年有余，“安倍经济学”从如何贬值日元到如何防止日元贬值，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可以说，这次日元的“滑铁卢”，将使去年4月出台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面临进退两难的困境。

自去年4月日本央行推出“质量并举”的宽松货币政策以来，日本政府已多次声称此举的目的在于营造通胀预期，而非贬值日元。事实证明，安倍经济学推进近两年，可以说日元是贬值有余，通胀不足。而安倍当初提出的“两年内实现2%通胀率”的目标根本难以实现。与此同时，日元却在不断贬值，股市价格不断走高。日本学者将之戏称为“安倍泡沫”。最近，随着日元短期内的大幅贬值，日本股市开始逐渐步入下行线。而日本的经常性账户如果出现持久性的逆差，则可能引起国内资金的外流及日元大幅贬值，无人问津日本国债，进而引发财政危机。根据《日本经济新闻》9日报道，8日日本国债市场发行的中期国债收益率已降低至一年半以来的最低点。从市场的反应来看，投资者透过日元大幅贬值的现象，似乎感觉到了隐藏在背后的公共债务风险。因此，如何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阻止日元大幅贬值，似乎已经成为当下“安倍经济学”必须越过的一道坎。

陈子雷（作者系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东亚经济研究中心、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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