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首页 > 新闻中心 > 滚动新闻 > 正文

从福州路菜场到复兴路音乐厅:跨越三个世纪的交响(组图)

0
分享至


  9月4日下午4点,离上交9月6日的“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开幕暨上海交响乐团建团135周年音乐会”仅剩不足两天时间。上交音乐总监余隆正在上交新厅主厅,对着一百余号乐手发号施令。当天排练的曲目《京剧瞬间》,是作曲家陈其钢专为开幕音乐会准备的新曲,乐手们显然已熟知如何用西方乐器,奏出东方京剧色彩。余隆大多数时候表情严肃,指挥声调也高,乐手们跟着紧张地挺直脊背,休息时,余隆又会适当与个别乐手互动,开开玩笑。9月6日晚8点,他们将正式在1200号观众面前,用一场筹备多年的音乐会,为上交新厅做声势浩大的揭幕。

  时光回溯至日本音乐学家田边尚雄1923年访沪,他在《中国·朝鲜音乐调查纪行》中写道,“4月22日傍晚5点,我去市政厅听了被视为‘上海特产’的管弦乐演奏,这个乐队在当时作为‘东方第一’的市立交响乐团而负有盛名……虽然乐队人数不多,但编制相当齐全,演奏水平很高……”田边尚雄提到的这个“市立交响乐团”,便是如今的上海交响乐团的前身。

  如果按照地点划分,拥有135年历史的上交可以分为福州路菜场时代、湖南路洋房时代和即将到来的复兴路音乐厅时代。而上交团史则通常按照乐团的灵魂人物—指挥—来对乐团的历史进行“编年史”划分:1879年上海公共乐队成立、法国长笛家让·雷穆萨受命领导的管乐队初期;德国指挥布克执掌的时期,乐团从管乐队向管弦乐队扩充的发展期;从欧洲招募乐手、大量拓展曲目,将乐团打造为“远东第一”巅峰的梅百器时代;乐团由洋转华“大换血”,中国音乐事业真正崛起的黄贻钧时代;改革开放后逐渐走入国际视野的陈燮阳时代,以及如今将上交推向国际化的余隆时代。
意大利钢琴家、指挥家梅百器的到来,将因一战影响而濒临解散的上海公共乐队带入首个辉煌时代。


  梅百器时代:1927年,乐队首次有了中国人

  上海,自宋代以后开始以商业都市及对外交往的“门户”身份日趋繁荣。1840年, 鸦片战争轰开了清朝大门,西方列强相继闯入上海,各占山头,成立英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交响乐作为西方最主要的娱乐方式,也被洋人们带到了上海。当时,中国的土地上根本没有交响乐演奏队伍,于是,在沪各国冒险家头目经协商决定筹建乐队。

  1879年1月8日,一张在上海公共租界发行的英文版报纸刊登一则广告:“上海公共乐队将于兰心大戏院演出。”关于上海公共乐队成立的时间,1857年、1871年或1881年等各种说法都有,但证据确凿的正是这则《字林西报》上刊登的消息,这是国内最早的关于中国交响乐队的报道,也通常被视为上海交响乐团诞生之始。这是一支在租界为外侨服务的管乐队,当时由一位名叫让·雷穆萨的法国长笛家主持,20位乐队演奏员全部来自菲律宾。1879年1月8日,雷穆萨指挥公共乐队为一场爱美剧社的戏剧演奏了数首序曲与间奏曲,先是意大利歌剧作家董尼采第的《鲁克莱齐亚·波尔吉亚》选曲,继而演奏了夏尔·雷科克的歌剧《安戈夫人的女儿》选曲等。

  1880年,雷穆萨在上海逝世。次年,意大利音乐家韦拉被任命为公共乐队指挥。同年,乐队开始接受租界娱乐基金的管理和补助,并由工部局(租界里的市政管理机构,独立于清政府行政)编列预算。乐队自此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1900年,工部局正式接管公共乐队。1906年, 德国音乐家布克进入乐队任指挥。他从欧洲带来6位乐师,次年将乐队扩充为管弦乐队,人数达35位之多,交响乐队粗具雏形。这时的管弦乐队虽还兼有仪仗队之事, 但主要任务已是定期举行音乐会了。

  意大利钢琴家、指挥家梅百器的到来,将因一战影响而濒临解散的上海公共乐队带入首个辉煌时代。1919年9月,梅百器接替布克担任了乐队指挥,这一年他41岁。梅百器进队不久就大搞队伍整顿, 并特地返回意大利, 通过政府招聘了一批意大利演奏家。回上海后, 他又继续吸收德国、奥地利、匈牙利、捷克、俄罗斯等国演奏家充实乐队。许多世界名曲的乐谱也不断被带进乐队,上海交响乐团就此开启长达23年的“梅百器辉煌时代”。因为公共乐队的经费一直取自工部局, 1922年,上海公共乐队更名为“上海工部局乐队”,团址也由原来的市政厅(现新雅饭店) 迁到工部局图书馆( 现福州路浙江路口菜场楼上)。也是这一年,乐队人数已经多达50余人,是一个有相当规模的交响乐队。

  1927年,乐队首次有了中国人的身影。曾在青岛跟一个意大利人学小提琴的谭抒真,以实习生身份加入工部局乐队。谭抒真后来专门写了一篇十分有趣的短文记录这段经历:“我去问指挥,你们要不要人?梅百器问了是谁教的后,说‘明天来’。次日早上我就去上班,大家看我是中国人,都很新奇。”谭抒真后来至日本加入了日本新交响乐团,也是唯一的中国人。1938年回国后,谭抒真再度返回了工部局乐队。他在文末提到,“工部局乐队那时在亚洲是唯一的,曲目广泛,没有重复,老柴六个,贝多芬九个,都演齐了。每星期换节目。勃拉姆斯、西贝柳斯、雷斯毕基的作品排练两个星期。当时听众基本是外国人,尽管楼上免费,中国人也不去。楼下六角大洋,跟看电影差别不多。”梅百器在任期内,积极拓展公众普及性音乐,夏天举办公园露天音乐会,秋冬两季则举办室内音乐会,时不时还举办儿童音乐会,二十年如一日,很受欢迎。当时,乐队还通过电台演出,将古典音乐推介给更多听众,梅百器亦很重视华人听众的参与人数。从历史资料来看,工部局当时的演奏曲目相当广泛,经典作品包括莫扎特、贝多芬、柏辽兹、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等,现代作品包括德彪西、拉威尔、格什温、斯特拉文斯基、理查·施特劳斯等,几乎与欧美音乐舞台同步。1936年1月9日,梅百器指挥工部局乐队在大光明大戏院(今大光明电影院)演出海顿的《创世纪》。这也是被称为“最伟大的声乐作品”的清唱剧在中国的首次公演。

  1937年8月13日,日本侵略者进攻上海,淞沪战争爆发。三个月后,上海沦陷,日军进驻租界。1942年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工部局乐队在梅百器的指挥下于新的兰心戏院举行“告别音乐会”。当时因买不到门票而被拒之门外的听众,达两千人。在“告别音乐会”的节目单上,梅百器用一篇长英文梳理了工部局乐队早期的发展,开头便颇酸楚,“这个乐队的成长包含了不少艰难、焦虑和辛酸:希望的落空、失败的成功,甚至冬季的剧场和夏季的雨天都得一一操心;当然还有那预想不到的艺术成就带来的喜悦……只有亲历其境的指挥心里最为清楚。在过去60多年里,他们耗尽了全部时光、精力和心血,终于把乐队的规模和水平提高到足以和欧美任何最佳乐队相媲美的巅峰状态。”梅百器辞职以后,工部局乐队由一个日本音乐组织接管,更名“上海音乐协会爱乐乐团”,由阿利国·富华任指挥,朝比奈隆和斯娄茨基也曾担任短期指挥,但都不超过半年。

  1945年8月15日,日本对中国投降。梅百器在一个寒冷冬夜,于新兰心戏院以客席指挥的身份,带领交响乐团指挥了他在上海的最后一场音乐会。这也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场音乐会。次年8月3日,梅百器在上海逝世,享年68岁。抗战胜利后,乐团由国民党当局接管,改名为“上海市政府交响乐团”。在此期间,星期音乐会照常举行,演奏曲目广泛且求新。1947-1948年,随着解放战争的到来,外籍乐师相继离团而去,大批中国乐师开始进入,比例已占全部成员的2/3。

  梅百器去世后,小提琴家富华一直留在乐团内任首席指挥,风雨飘摇中,一直将乐团维持至1949年上海解放。

  黄贻钧时代:用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招待政要

  1949年5月27日,上海宣告解放。同年6月,上海市军管委接管上海交响乐团,更名“上海市人民政府交响乐团”。同年10月8日,黄贻钧作为新中国第一位指挥家,首次登台指挥交响乐团,演奏中国作品。黄贻钧师从中国第一代交响乐作曲家黄自学习作曲,先后修习小号、大提琴和中提琴。1938年,黄贻钧以小号和圆号演奏员的身份加入工部局乐队,是最早加入该乐团的四名中国演奏员之一。1951年,乐团又更名为“上海市人民交响乐团”,团中56名成员中,外籍乐师共占了16人。之后两年,乐团被编入上海乐团,改称“上海乐团交响乐团”,黄贻钧被任命为副团长。

  现年90岁的温潭,是黄贻钧任职期间最资深的老乐手之一。1953年,温潭以印尼华侨身份归国后,先在上交拉小提琴,“文革”后为“响应国家需要”又改拉了中提琴,最后到了上交资料室工作。温潭进入上交的第一站,便是福州路近浙江路的菜场楼上。喧闹嘈杂的中央菜场,三楼以上竟别有洞天,一半是图书馆,一半是乐团的排练厅,三种气质完全不同的场所组合在一起甚是奇妙。

  现年91岁的郑德仁是我国首位在音乐院校主修低音提琴的音乐家,也是这个冷门学科在国内的“元老”。在他的印象里,乐团是当时绝对的“外企”,外国乐师都是高薪阶层,资料室整理出的工资单动辄几百大洋,而指挥家梅百器的工资则高达1400块大洋。据他回忆,乐团当时的演出都在兰心大剧院进行,演出频率一周一次,“票价一块大洋,和当时在大光明看场电影的价格一样。”演出的售票对象是洋人和“高端华人”,500个座位的剧场常常满座。不过乐团当时已经有了“公益”理念,每周六在兰心安排彩排开放给音乐学院学生看。

  1950年2月,已更名为“上海市人民政府交响乐团”的上交,接连两日举行了皖北救灾音乐会,演出高芝兰、周小燕独唱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选段,因歌剧描写美国军官,又正值抗美援朝,演出受到批评,不少工农兵干部提出了解散乐团的决议。时任上海市市长的陈毅批示,“交响乐是个好东西,不能取消”,乐团才被保留。陈毅还给乐团改善了条件,1956年,经他安排,乐团迁入延安中路陕西路的楼房,自此离开福州路菜场使用了几十年的排练厅,办公环境更好了。同年7月,乐团正式确立了“上海交响乐团”这个沿用了58年的名字。一年后,上交又从延安中路迁至淮海中路1708号(1982年,淮海中路南门关闭,乐团改由北门湖南路105号进出),乐团在此处驻扎了50余年,成就了名噪一时的“湖南路时期”。

  常年负责上交宣传的曹畏,近日刚从岗位上退下不久。据他回忆,湖南路的排练场地能容纳三管编制大乐队。“无论是当时临时的排练厅还是如今专属的专业音乐厅,上交始终是走在全国院团前列的。”排练厅接待过许多著名音乐家和外国政要,小提琴家奥伊斯特拉赫和扬·沃伊库、钢琴家安娜·车尔尼·斯捷潘斯卡、指挥家小泽征尔都曾在这间临时棚房与上交排练。交响乐总被视为接待外宾的重要方式,甚至英国前首相希斯还亲自指挥过上交。两位老人回忆,陈毅最喜欢听乐团演贝多芬,每次招待外国政要总爱演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后来觉得招待外国政要不能总不让中国人露脸,乐团里中国乐手人手不够时,就从音乐学院借调。

  1950年开始,乐团里的外国乐手因拿不到高薪陆续离团。1958年,俄罗斯籍的首席小提琴泰保斯基回国,他是最后一个离团的外籍乐师。至此,乐团完全由中国演奏员组成。

  黄贻钧接手上交后,乐团开始大量演出中国作曲家作品,由乐团首演的作品包括交响史诗《人民英雄纪念碑》、《抗日战争交响曲》,冼星海的《第一交响曲》、《第二交响曲》等也都是在湖南路的排练厅中首次奏响。温、郑两位乐手回忆起曲目内容,“冼星海的《民族解放交响曲》第一乐章有很多线条”,“对啊,它象征海陆空三军要崛起嘛”……“当年第一次排冼星海的交响曲时,乐谱上笔误百出,又不敢擅自改动,黄贻钧带着乐队将错就错,但是实在离谱得演不下去,花了好长时间一一校对改正。”

  1966年开始的“文革”期间,上交沦为“重灾区”。黄贻钧被迫离开团长岗位,乐手们开始带着乐器下基层、下农村,在舞台上穿着军装演“革命交响乐”,《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成为其最常演的两部作品。郑德仁之女至今仍然感谢上交对父亲的庇护,“‘文革’时把我爸从音乐学院调出来,在乐团里保护起来。音乐学院斗争更厉害,我爸脾气犟得要命,要是在音乐学院里让年轻学生揪着斗他肯定活不成。”

  1978年以降,曾在“文革”中累遭批判的上交团长黄贻钧官复原职。因为“文革”中交响乐演出基本被禁锢,当上交开始恢复演出时,入场券常常供不应求,甚至出现了一套曲目连演三五场,场场售罄的盛况。

  陈燮阳时代:步入国际舞台首演柏林爱乐音乐厅返场五次

  1984年,年届69岁的黄贻钧迈入古稀之年。因多年劳累和“文革”中的迫害,黄贻钧体弱多病,所做所思亦力不从心,上交到了需要新“掌门人”的时候。放眼当时的中国乐坛,年富力强的指挥陈燮阳成为最有力的接班者。1953年,陈燮阳考入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最开始学钢琴,后来又学了作曲。1960年,陈燮阳升上音本科指挥系,师从黄晓同教授,毕业后即任上海芭蕾舞团管弦乐队常任指挥。1981年,陈燮阳应邀赴美考察并指挥多个美国乐团举办音乐会,后又被调任北京,担任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中国革命之歌》指挥工作,逐渐成为中国交响界的明日之星。

  陈燮阳回忆上任之初的紧张,“刚到上交时,演奏员全是老师辈,稍有点差错,马上给你眼色看。”上任不久,陈燮阳举办了贝多芬诞生215周年纪念音乐会和柴可夫斯基作品系列音乐会。陈燮阳的指挥风格热情奔放,金边大眼镜,“地中海”式长发型,极高的电视出镜率,让他成为观众认知度最高的指挥家之一。

  普及交响乐,是陈燮阳上任之初力抓的板块。当时,上交已经有了固定且忠实的听众群,他们为求得一张倾心的音乐会门票,甚至会从开演前一晚的午夜开始排队买票。1985年,上海88位听众组建了“上海交响乐爱好者协会”,会员们推举陈燮阳为会长。每周举办一次室内乐音乐会,亦在此时成为上交的重推品牌。室内乐演出最初由老团长黄贻钧倡导,始于1984年,1991起开始每周五定期举办,每场票价50元,是目前上海唯一定期举办的公益性室内乐音乐会。

  从指挥芭蕾到指挥交响乐,陈燮阳自认这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1986年底,上交在国内音乐团体中率先实行“音乐总监”负责制,首席指挥陈燮阳任总监。当时,国人对“音乐总监”还很陌生,“这是我从美国学习到的一个新东西。”陈燮阳说,“音乐总监”负责制让陈燮阳将上交带入更广阔的世界舞台,开始了日本、美国、德国等十余个国家及地区的国际巡演。1990年,为庆祝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百年华诞,美国方面特邀了上交至卡内基音乐厅进行演出,赢得2300名观众和《每日新闻》等当地报界的好评。

  2004年6月20日,陈燮阳在上交125周年时,带团于柏林爱乐音乐厅做了专场演出。这是柏林爱乐音乐厅首度迎来第一支中国交响乐团,亦成为上交历史上一个标志性事件。当时的演出可谓“左右夹击”。演出前一天是柏林爱乐乐团的音乐会,演出后一天是维也纳爱乐乐团音乐会,但上交当晚的演出现场却出奇的好。在后来与友人回忆这段经时,陈燮阳说,因为演出现场的观众太过热情,乐团接连返场了5次。“德国主办方说,这种盛况,只有柏林爱乐、纽约爱乐的演出时出现过,除此之外,就是你们了!”上交当时的常任指挥、挪威指挥家米盖尔森当即决定,邀请上交到西班牙演出。在与自己指挥过的国内其他名团做比较时,陈燮阳总结说,“上交的弦乐声部很出色,声音有欧洲传统。这跟乐团的历史有关,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

  也是在陈燮阳任期内,上交于1993年成为全国同业者中率先实行“全员聘用制”的艺术团体。现年45岁的上交双簧管首席张欣,便是当时经聘用制进入上交工作的乐手之一。“如果没有聘任制,根本没有职位空缺。”张欣解释说,上交此前一直和机关单位一样实行国家包分配的工作机制,实行聘用制之后,“业务不合格的人就下去了。”张欣在上交第一次大考中很顺利地考进了团,至今他依旧感激陈燮阳当时的改制和招募。

  2000年,乐团参与李安电影《卧虎藏龙》原声的录制(大提琴家马友友担任大提琴独奏,音乐在美国合成),条件之“艰苦”张欣至今记忆犹新。乐团当时以一个五六十人大小的编制,窝在上海广电大厦内一个小录音棚内录了两三天,“录时只觉得谭盾把民族元素放在里面挺不错的,好听。”张欣完全没想到曲子后来会大红,“我们根本没想到会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

  余隆时代:国际化大提速

  2008年9月,陈燮阳任期将满,上交理事会首度公开于全球范围招聘音乐总监。2009年1月,新一任艺术总监余隆正式走马上任,这一年他45岁。张欣是上交现今少有的历经过陈燮阳、余隆两位音乐总监时代的乐手之一。对比起1993年入团,张欣直言单在乐团“外貌”呈现上,“现在的上交年轻不少。”刚进团时的张欣23岁,是团里少有的年轻人之一。“那时大部分乐手年纪都比较大,五十岁至七十岁的白发老人都有,舞台呈现没现在有朝气。”

  余隆赴任之后,张欣对乐团另一重直观感受,是更职业化,也更国际化—乐团各个环节和部门都相互配套,均按照国际职业交响乐团的标准来运作。所有的职业化,源于余隆为乐团带来的新气象,“他是出色的指挥家,在管理方面也很有才能。”张欣举例说,比如上交和纽约爱乐结成兄弟单位,跨洲共建“乐队学院”,为两团学员分别加入两团且进行实习演出,参与国内外巡演、学习国外管理经验都提供了机会;而为了让乐团演出无后顾之忧,上交还成立了专门的服务部门,解决“谱务”等细枝末节的问题。“以前一个作品来了,原版谱涉及版权问题,很贵,我们都用手抄乐谱。”现今,乐手们再也不用担心版权而手抄谱等问题。

  不光后勤服务,张欣强调,在行政以及演职人员的管理上,余隆也带来一套堪称“严苛”的管理措施。最细微处,体现在“迟到”等微小却普遍存在的问题上。“我们有一个玻璃箱子,乐手迟到,便要自动缴罚一两百块钱,包括余隆自己在内。在职业化方面,他不容商量。”

  在张欣看来,陈燮阳和余隆两位指挥家在指挥偏好上也有不同:因曾有在上芭交响乐团工作的经历,陈燮阳有时会热衷演绎芭蕾舞曲(比如柴可夫斯基),或贝多芬、莫扎特等较为通俗的作品;余隆偏向让乐手尽可能多地接触不同类型的作品,演奏曲目亦更宽泛,通过对不同风格作品的把握,乐团的演奏能力亦有了明显进步,“我们演过全套马勒,贝多芬第一至第九交响曲也都走过一遍。”乐团演奏人员的构成,在余隆上任后,也似有了“换血”般的变化。张欣算了算,乐团114人的演出阵容,“海归有二三十个,占四分之一左右。”

  上交现任小提琴首席李沛,25岁即担任中国爱乐乐团副首席。李沛2008年赴美国南加州大学音乐学院深造,2009年选择回国加入上交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了余隆的名号。在中国爱乐时,李沛便曾在艺术总监余隆的指挥棒下工作七八年,“我们彼此都熟悉,算是水到渠成吧。”上交在全球范围内招聘演奏员的改革,也让李沛感觉到一股昂扬的势头。当时,上交在纽约、柏林、上海三地设立了考点,共有包括乐团全体演奏员在内的600名国内外演奏家统一参加考试,最终,乐团从中选出了103名乐手组成了全新的上交阵容。这种面向全球敞开大门的招聘制度会一直延续下去,而不管是国内外的首席还是普通乐手,也都会面临三年一次的大考检验。“你必须足够优秀,不是说你进了团就能终老一生了。”李沛说。

  和张欣一样,随着上交演出季的推行,李沛明显能感觉到近几年来团交流的世界级指挥家、演奏家、独奏家越来越多,这也是余隆力求借助全球乐界精英助力乐团发展的策略之一。上交每年的演出安排中,并非余隆一人独占指挥台,而是有相当一部分比例交由其他指挥家调教,比如库特·马祖尔、艾伦·吉尔伯特、里卡多·穆蒂等指挥大家。李沛笑说,前段时间他将上交2014-2015音乐季的节目预告发到朋友圈时,留言里顿时一片“羡慕嫉妒恨”。李沛强调,一次又一次高质量的排练和演出才换来乐团最扎实的成长,兴奋之余,作为首席的李沛也有压力,“你要非常快速地学习和适应。”这些年下来,李沛对余隆的指挥风格熟稔于心:有激情,对速度敏感,对弦乐的演奏法和管乐的吹奏法要求严格。私底下,李沛又觉得余隆很有趣,“是个很来劲的人。不死板,也不循规蹈矩,挺幽默。”

  现在,上交每年也基本都有一次出国巡演的机会,出国巡演对乐手们显然有很好的刺激作用。“从演奏者的角度来说,我们会更兴奋、更重视,因为要演给交响乐发源地的观众听。”李沛说,近几年乐团在国外普遍受到肯定,对乐手亦有激励作用。今年1月,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将上交纳入其2013-2014音乐季“世界交响乐团”系列中,高手对决般的惺惺相惜,让上交乐手们欢欣鼓舞了好一阵。”

  如果仔细观察上交的演出现场,会发现李沛旁边还坐了一个手执小提琴的外国乐手。今年是法国人Guillaume Molko在上交出演的第二个音乐季。巴黎音乐学院求学的8年时间,让Molko精炼于小提琴独奏和弦乐四重奏。Molko坦言来上海前,他曾游走于欧洲、美国、中国香港等地乐团,亦在深圳交响乐团工作一年。但深圳的工作于他而言并非特别理想,因为只有他一个首席,Molko的工作量极大,深圳炎热干燥的气候,于他和乐器而言也有困扰。听闻上海宜居,上交又正好有招募的消息,Molko去年夏天最终选择了北上,“想在好乐团里当首席,坐在领导性的位置。”Molko同样是通过考核竞聘上岗。在上海呆了两年,他一次法国都没回去。去年,Molko在上海结了婚,今年夏天,他迎来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最初,上交在一片清寒中由各国洋人乐手发起成立,历经多番曲折后又完全交由中国音乐家发展,随着乐团的不断国际化,上交新进乐手们有不少都拥有西方留学经历,亦有越来越多外国年轻音乐家选择至此一试“东方风情”。对135周年的上交而言,又似一个轮回。

  “拥有一座自己专属的音乐厅,是几代上交人的梦想。”这几乎是每一位上交人都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上交新厅开幕在即,一代代乐手从湖南路105号走向复兴中路1380号观望新厅,虽没机会再入其中演奏,好在总还有儿孙和学生辈替“老上交”们继续音乐事业。“所谓的厅团合一,有一个非常专业的交响乐团和一个非常专业的音乐厅,对身处其间的乐手而言会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你会愿意为这个厅,为上海的观众,甚至是全国各地赶到这里的观众奉上更高档次的音乐会。这符合一个百年老团应有的身份,我们也值得拥有一个好音乐厅。”李沛说。

  作者:廖阳

  (来源:早报记者)
相关推荐
热点推荐
湖南一厅官被逮捕,当地已有3任市委书记落马!

湖南一厅官被逮捕,当地已有3任市委书记落马!

中国青年报
2024-03-18 22:00:08
理想汽车宣布重大调整!2024款L系列首销权益全解析

理想汽车宣布重大调整!2024款L系列首销权益全解析

户外小阿隋
2024-03-19 16:18:15
报应来了!反华国家宣布破产,欧美拒绝救援,服软向中方借200亿

报应来了!反华国家宣布破产,欧美拒绝救援,服软向中方借200亿

环球Talk
2024-02-27 23:48:25
国乒10大主力的排名已更新,孙颖莎王楚钦稳居第一,王曼昱也笑了

国乒10大主力的排名已更新,孙颖莎王楚钦稳居第一,王曼昱也笑了

阿信点评
2024-03-18 18:43:39
美上将发出警告:中方不愿武统台湾是理性行为,美军不要轻举妄动

美上将发出警告:中方不愿武统台湾是理性行为,美军不要轻举妄动

科普大堂
2024-03-17 20:15:03
笑死了!男子长期偷同一女子内裤,当事女子回应,评论区笑喷了

笑死了!男子长期偷同一女子内裤,当事女子回应,评论区笑喷了

据说说娱乐
2024-03-19 10:39:28
被问为何不卖TikTok?周受资回应:影响太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被问为何不卖TikTok?周受资回应:影响太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希爱历史
2024-03-18 11:59:34
爆砍31+16!利拉德证无法和字母哥共存,雄鹿老大是谁已有答案

爆砍31+16!利拉德证无法和字母哥共存,雄鹿老大是谁已有答案

奕辰说球
2024-03-19 14:34:17
炸裂!华子死亡骑扣科林斯轰动全美 对手脑震荡退赛队友抱头震惊

炸裂!华子死亡骑扣科林斯轰动全美 对手脑震荡退赛队友抱头震惊

厝边人侃体育
2024-03-19 11:04:13
7分险胜,让广东绝望,CBA争冠热门拒放水,前四有变,辽篮不稳

7分险胜,让广东绝望,CBA争冠热门拒放水,前四有变,辽篮不稳

开心体育站
2024-03-19 17:11:17
风波中的淀粉肠②|厂家老板直播吃烤肠自证清白,有商家称不实传言已伤害到整个行业

风波中的淀粉肠②|厂家老板直播吃烤肠自证清白,有商家称不实传言已伤害到整个行业

极目新闻
2024-03-19 13:56:32
如果TikTok不扛住真把美国业务卖了,会死得很难看

如果TikTok不扛住真把美国业务卖了,会死得很难看

前HR随笔
2024-03-15 08:21:49
中国队世锦赛疯狂夺金,韩网友却酸了,评论区一片嫉妒声,真可笑

中国队世锦赛疯狂夺金,韩网友却酸了,评论区一片嫉妒声,真可笑

罗掌柜体育
2024-03-18 17:29:50
特朗普喊话了,打不赢中国汽车,就抢中国汽车的产业链?

特朗普喊话了,打不赢中国汽车,就抢中国汽车的产业链?

资本百科
2024-03-18 22:20:44
印度接连挑衅,富士康正式倒戈?郭台铭最新放话:不需要中国工人

印度接连挑衅,富士康正式倒戈?郭台铭最新放话:不需要中国工人

王新喜
2024-03-19 16:19:43
从亚洲排面到无人问津!全球都高度关注印度战机,为何无人购买?

从亚洲排面到无人问津!全球都高度关注印度战机,为何无人购买?

史小纪
2024-03-18 15:58:32
曼联疑再起内讧!亿元先生不满被安排踢后卫,指着脑袋质疑滕哈赫

曼联疑再起内讧!亿元先生不满被安排踢后卫,指着脑袋质疑滕哈赫

风过乡
2024-03-19 07:16:57
唉!穷人是没资格娶媳妇的,男孩把女孩带到甘肃山区老家,结果…

唉!穷人是没资格娶媳妇的,男孩把女孩带到甘肃山区老家,结果…

慧翔百科
2024-02-18 19:28:53
邯郸已申请特殊程序:法律应该保护值得保护的未成年人!

邯郸已申请特殊程序:法律应该保护值得保护的未成年人!

呼呼历史论
2024-03-18 09:21:37
湖北一事业单位女子投毒同事,事因曝光,身份被扒:高知家庭

湖北一事业单位女子投毒同事,事因曝光,身份被扒:高知家庭

温柔看世界
2024-03-19 13:23:14
2024-03-19 18:48:49

头条要闻

媒体:英伟达发布"最强AI芯片" 中国有必要进一步加速

头条要闻

媒体:英伟达发布"最强AI芯片" 中国有必要进一步加速

体育要闻

温水煮青蛙,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只蛙

娱乐要闻

李惠利发声道歉!柳俊烈劈腿确凿

财经要闻

"围猎"三丰智能:合作方可能无实际业务?

科技要闻

1块顶上代5块!英伟达新王牌让世界用上AI?

汽车要闻

新能源车自燃率更低?院士9个数据错8个

态度原创

亲子
时尚
本地
教育
军事航空

亲子要闻

宝宝:这是在干嘛呀?

这套衣服的3个优点,就是逢人就推荐的理由!

本地新闻

我和我的家乡|廊坊人有自己的日常vlog

教育要闻

重磅!2024年成都中考体考,你所关心的来了!

军事要闻

英防相专机被干扰 导航中断30分钟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