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高人”卢昌海

彭蹦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以汉语写作的科普作家里面，曹天元是最牛的，他写的《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是我读过的最好看的科普读物，把高深莫测的量子物理产生、发展的故事，用极富文采的语言讲了出来，简直就像武侠小说一样精彩。有一个高中读文科的小姑娘告诉我，那时她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在课堂上，其他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一个人低着头，偷偷用塞在课桌桌肚里的手机读txt格式的《上帝掷骰子吗》。能让文科生用手机都读得津津有味的科普读物，不是牛书是什么？

可惜的是，曹天元这本书而外，我再没找到第二本让我读得这么过瘾（恰似小学时读金庸）、这么舒服（我知道西方科普作家牛人辈出，比如阿西莫夫大神，比如卡尔·萨根，但他们到底不写中文）的科普读物，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卢昌海”这个名字，读到了他写的科普。

那感觉—

算了，先不忙说我自己的感觉，来引一段曹天元的评价：“卢昌海是很牛的科普作家，但是文章偏深，一般人看不懂。”

这就好比西毒点评某人的功夫，说“他是个练家子”，那你就知道，这人少说也是个东邪。

卢老师的科普作品，主要有这么几本，按照我读到的顺序排下来，是《黎曼猜想漫谈》《太阳的故事》和《寻找太阳系的疆界》，实际出版的顺序，正好颠倒过来，《寻找太阳系的疆界》2009年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太阳的故事》与《黎曼猜想漫谈》分别于2011年、2012年由同一家出版社出版。《寻找太阳系的疆界》因为出版较早，印数偏少，已经不太好找。好在最近看卢老师在个人网站上宣布，《寻找太阳系的疆界》将在明年1月由清华大学出版社推出新版，更名为《那颗星星不在星图上：寻找太阳系的疆界》，《黎曼猜想漫谈》也重印并修订了老版本的若干错误，此外，还要再出一本《从奇点到虫洞：广义相对论专题选讲》。这都是值得科普迷为之拍手称快的大好事。

可是呢，这么厉害的科普作家，名气却不是太响，颇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曹天元说的，“文章偏深”。实际上，我的读后感是，这“深”，并不是文章深，相反，文章是明白晓畅的，亦很生动有趣，作为一个金庸、古龙迷，卢老师相当在意文字的节奏词采，以及精彩与否；“深”是深在选题上。卢老师选择的，都是史诗级的科学难题，可谓知难而进，迎难而上。就拿《黎曼猜想漫谈》这本书来说，书中所写的人物黎曼，被誉为“史上最富有创造性的数学家”，他所提出的黎曼猜想，被称作“数学史的不朽谜语”，是公认的最伟大的数学猜想。要驾驭这样的主题，难度可想而知。而卢老师完成得如何呢？王元院士在《〈黎曼猜想漫谈〉读后感》（此文是《黎曼猜想漫谈》代序）里说：“数学普及文章最要紧的是严谨性，有一些普及文章像在讲故事，不谈数学本身，从而读者在读完后，难怪会觉得不知其所以然，一头雾水……文章中关于数学的阐述是严谨的，数学概念是清晰的。文字流畅，并间夹了一些流传的故事，以增加趣味性和可读性。”

惟其清晰、严谨，故而深，而又不失文字的流畅和趣味，故而牛。相形之下，许多只讲故事的所谓科普，就显得浅而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