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人》：埃及在危急中

令人心生希望的“阿拉伯之春”过去了一年半，如今中东地区限于可怕的混乱。叙利亚站在全面内战的边缘，尽管血债累累的现任总统阿萨德(Bashar al-Assad)可能迟早会下台，但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利比亚人民在推翻暴君卡扎菲之后仍然不断受到的军事分子的掠夺，定于本月举行的大选推迟至下个月。执政33年的恶霸萨利赫下台后也门成为基地组织的乐土。突尼斯从暴政向民主政体的过度很平稳，但也有宗教极端分子的骚乱。无论是苏丹的邪恶政府，还是阿曼的亲民政府，都面临抗议者的不满。

不过，局势最混乱的是埃及，这个阿拉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在跌跌撞撞奔向民主18个月之后，埃及军队目前似乎决定在自由之路上转向，或者至少是要踩急刹车。如果埃及出了问题，那么阿拉伯世界其它地区的民主进程将大大放慢。

谁是埃及的实际掌权人？

就在本刊付梓之际，埃及军方与“穆斯林兄弟会”的权利斗争愈演愈烈。报道称去年下台的当政30年的暴君穆巴拉克濒临死亡，这或许与埃及当前的权力斗争无关，但它如幽灵般地提醒我们埃及过去在政治上如何形同槁木。

不过令人宽慰的是，穆斯林兄弟会的穆尔西(Muhammad Morsi)仍然有可能击败穆巴拉克政府前总理、空军司令沙菲克(Ahmed Shafiq)当选埃及总统。如果穆尔西获胜，他应在7月1日前开始履职。这将成为历史性的事件，标志着埃及历史上首次进行了合理自由的总统选举，在一个分裂的社会根据民意产生了合法的国家首脑。此外穆尔西当选还将是阿拉伯世界首位通过民主方式上台的伊斯兰总统。穆尔西将被赋予组阁的权力，作为埃及民选领导人活跃在国际舞台。

不过很难说形势是否会照此发展。在最坏的情形下，军方会想办法宣布沙菲克大选获胜。即便穆尔西的获胜得到承认，也不清楚他将被赋予多大的权力。在穆巴拉克下台之后，20名左右高级将领组成的最高军事委员会(SCAF)成为埃及的临时执政，这些人对于埃及全面民主化从来都不热心。不过目前看来SCAF违背了自己将退回兵营的早先承诺。一周前SCAF的将军们在宪法法院要求穆巴拉克时代软弱的法官们解散伊斯兰教徒占绝大多数的新议会，其理由仅出于本可在数月前公布的技术性因素。现在SCAF声称拥有预计由议会掌握的立法权，甚至制定预算的权力也归其所有。此外SCAF还将有权选择和指导制宪会议的召开，或者指导制宪机构制定文件规定总统的权力，以及很可能制定议会重新选举的新规。

SCAF的这些动作是对民主的威胁，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不上逆革命潮流而动。它不是要将民主扼杀在摇篮中的强硬政变，而是要试图放缓民主进程并加以控制。军方主要是想维护自己的“特别作用”和经济特权，保留国防部、国内安全部等部长职务，就像20世纪80年代土耳其的将军们那样，当时他们阻止了民选伊斯兰政府的上台，继续以世俗秩序的护卫者自居。

如果土耳其的这段历史可以对比，那么埃及的结局可能仍存希望。土耳其经历了太多的政变和政治暴乱，但这些政治风险随着伊斯兰主义者的稳健得到证明而减弱。事实证明伊斯兰主义者受人爱戴，在连续三次的公正选举中获胜，军事将领的权力逐渐被削弱。土耳其伊斯兰主义者最终赢得道义上的权力，将军人送回军营并加以约束。如果埃及追随这一路径，无论军事将领们在本周做了什么，都不会长期阻挡向民主之路的前进。

对于西方国家无视“阿拉伯之春”的借口有两种错误观点。一种是认为它们在军事将领和伊斯兰主义者之间没有多少选择，目前的形势只不过是穆巴拉克主义的回潮。媒体不愿面对伊斯兰主义者击败世俗改革者的事实。制服伊斯兰主义者最好应借鉴土耳其的经验，否认他们为受压迫者青睐的道德优势，指责他们应该对世俗政府的妥协负责。

第二种观点认为埃及形势太过复杂，西方无法施加影响。埃及局势确实一团糟，但是外界传达的信息可以做到清晰有力。反复坚持军队应遵守民主承诺可使局面大不一样。军事将领们依靠美国援助发迹，显然迫不及待地希望攫取不受约束的权力。通过迫使他们与穆尔西就宪法展开谈判以组建新议会，美国和欧洲可以使天平向有利于民主力量的一方倾斜。

在埃及的动荡形势下引入注目的是，埃及人希望自治——阿拉伯世界其它地区的人民也是如此。国王或将军可能会延缓人民自治的进程，但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