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鹏(Stanley Kwan),香港电影导演,以拍摄女性触角电影闻名。代表作《胭脂扣》曾夺得第八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
网易新闻:您的作品充满了很浓的“中国风情”,您对哪些中国式元素最为喜爱呢?您觉得这些元素代表了中国什么特色?
关锦鹏:老上海元素多,我说一个我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在香港念小学的时候,那是一个不错的学校,我家是小康,但因为是大儿子,父母把我送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学校,我记得很多同学家里的父母都是从上海在1949年前后移到香港住的,我的同学都在香港出生、读书,我们放学了常常跑到这些同学,上海孩子的家里去玩、做功课,我常常看到他们的妈妈从卧房里出来的时候,一身漂亮的旗袍,高跟鞋,头发盘得漂漂亮亮的,还化妆。我就想,为什么我妈妈(我们是广东人)去市场买菜,穿着拖鞋、睡衣就跑出去了,我想这难道就是上海人的生活习惯?特别爱美,特别注重礼节。
跟着我看了很多邵氏的电影,你也知道邵逸夫先生也是从上海转到香港发展他的电影事业的,我看到了很多美轮美奂的歌舞电影,就算是剧情片(也是这样),邵氏电影美学的那种东西很吸引我。
我是拍完《胭脂扣》才拍《阮玲玉》的,《胭脂扣》让我了解到自己对一些怀旧的东西,香港三四十年代唐西风风月的那种东西感觉特别感兴趣,当我筹备拍《阮玲玉》时,我第一次到了上海,看到了很多文字资料、影象资料,就把我小时候看到同学妈妈穿着美轮美奂的旗袍从卧房到客厅招待我们小孩吃东西的印象又拉回来了,所以从小我对上海女人(印象就很深),一身旗袍、那种华丽、那种美,特别吸引我。
过去我拍老上海的电影时,虽然我不是服装设计师,但通常我都会跟美术指导(交流),在女性旗袍、服装的细节上特别注意,像张曼玉除了参加香港小姐穿过旗袍以外,拍《阮玲玉》之前从来没有穿过旗袍演戏,(我要)还原这种旧风情,让演员有自信,这一点很重要,要让她自己相信,穿着服装、穿着高跟鞋,化妆等细节会让她有自信,让她相信自己是那个年代的人,举止,一举手、一投足,这些东西很重要,要问我过去老上海的电影对我来讲(印象最深刻的部分),还是在女演员身上出现的服装和她们融入角色的过程。
1990年,我第一次到上海做资料搜集,我走在徐汇区的高安路、衡山路,不管是日还是夜,那里的梧桐树都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到底是在中国还是在欧洲?因为之前去过欧洲嘛,那种调调,那种风情,那些梧桐树的影像让我觉得特别浪漫。
网易新闻:如果要您拍一部取材在当代的电影,您会吸纳哪些当代中国的元素?为什么?
关锦鹏:我最近选了一个剧情片,跟一群年轻人(合作),这是一个缘分,去年我拍了一个用余秋雨先生的剧本做的音乐剧,因为这个音乐剧我认识了这群上海戏剧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剧班的同学,不管是人物设定还是我的个人兴趣,这是第一次演绎现代上海,有一些歌舞场面、青春活力,但85%是2009年的上海,一个特定印象的上海,因为现在上海为了迎接世博,有很多改建的东西,让你感到它的改变是很极速的,虽然85%是2009年的上海,但我还是丢弃不掉30年代的上海,只是从比例上说,(30年代的上海)在这个电影里出现得比较少而已。
网易新闻:香港回归这么多年,您觉得电影方面有没有受到大陆的影响,影响产生了什么变化?
关锦鹏:大家都说香港电影在走下坡路,我想它走下坡可能不是两三句话就能概括的,当然其中有一个原因,中国自八十年代末改革开放以后,相比八十年代之前,电影市场扩大了也是一个原因,现在大家看一下,不管是从发行、资金、题材还是从演员配额上,没有一部香港电影不是跟中国大陆发生关系的,所以必然会有一些影响,相比八十年代香港电影最光辉的十年,从题材选择上来说还是没有香港八十年代时那样开阔,什么题材都可以拍,所以会有一种百花齐放的东西。
当然,今天我们都认定中国电影时代要来了,但从这一点上,(如果)题材选择能更开放、创作更自由,那对中国电影将是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