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常见的女子胡须是地中海地区各民族的女子上唇的绒毛或者老年妇女荷尔蒙平衡被改变以后长出的硬毛。女人由于基因突变而导致的络腮胡终究是一种病症,学名为“多毛症”(Hypertrichosis),民间传说中毫不含蓄地将这些不幸的女人称为“狼女”(Werwolffrauen,Wolfsfrauen)。长胡须的女人总会引起周围人的关注,所以不仅在各民族的神话传说中可以寻到其踪迹,在整个医学史以及日常生活史中对此也都有记载。在中世纪的欧洲,亚当·冯·不来梅(Adam von Bremen,11世纪)首次以文学形式为长胡子的女人形象立下纪念碑。他描述了位于芬兰和爱沙尼亚之间的一个传说中的国家,在这个国家里生活着长胡子的女人和长有狗头的孩子,他们不说话,而是嗥吠。
在古代,希波克里特(Hippokrates)在他的文章中描写了一个停经后长出胡子的妇女。尽管当时他还并不了解荷尔蒙这个概念,但是他却已经将女性的荷尔蒙变化与长胡须的可能性联系起来。妇女在绝经期后变得多毛,这是一个医学上的事实,而卵巢被切除的妇女也会经历同样的命运。然而根据当时医生的论点,不但绝经是导致体毛增多的原因之一,而且据他们猜测,过度禁欲也是导致长胡子的一个原因。当然,在这里是指脸上零星地长出毛。至于女孩和妇女长出络腮胡,他们猜测可能还另有原因。他们首先认为,这是上帝对于母亲在受孕时的错误行为的惩罚。那时的人们认为,如果女人在性交时淫荡地幻想并非自己丈夫的长胡须的男子,那么就可能在孩子身上产生这种负面后果。这种惩罚理论的依据是:狼女的兄弟姐妹都很健康,并且狼女的孩子也并不总是有这个缺陷。法国的宫廷外科医生安布鲁瓦兹·帕雷(Ambroise Paré,1509—1590年)曾经对这种现象进行过认真的研究,他以类似的方式对其原因进行了描述(但是其观点并不含惩罚的意味):“在受孕之时,其母亲曾炽烈地注视着挂在床上方的披着毛斗篷的神圣施洗者约翰的画像。”
这些不幸的孩子中只有极少数存活下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由于缺少照料而夭折,很少能够活到青少年或者成年。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以生了这样的子女为耻,他们主观上认为,这些孩子使他们想起自己的某项罪孽。到了16世纪,有关这类孩子的书面证明增多了,但是公众对于这些被称为怪物的孩子的否定态度却并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除了道德上的厌恶之外,在文艺复兴时期,淫癖式的好王公贵族中还出现了一种观奇,他们为了这些人间“尤物”不惜花费大量钱财,从畸形中牟利的前景拯救了这些来自贫穷家庭的不为社会所容的孩子。在成为时尚的艺术珍品陈列室中,统治者不仅开始收集死的物品,还收集活的稀罕之物,侏儒及长胡子的女孩和妇女均属此列。
插图佩特卢·贡萨乌(Pedrus Gonsalvus)女儿的肖像画,
维也纳艺术历史博物馆(德国画家,1580年前后)在保留下来的描绘长胡子女子的作品中,最古老的是一幅画,现保存于安布拉斯宫殿(Schlo Ambras)博物馆,该博物馆可以追溯到鲁道夫二世(Rudolf II.)时期。另外一幅类似主题的画收藏于这位古怪的哈布斯堡统治者的布拉格官邸,画中是一个大部分成员都浑身长毛的家庭,其中包括高贵的“野蛮人”父亲佩特卢·贡萨乌,他身边是没长毛的妻子和长毛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孩分别于1543年和1584年在意大利博物学家阿德罗范迪(Aldrovandi)的《奇闻轶事》(Monstrorum Historiae)中得到详细描述。萨克森公爵也曾想揭示这一奇特的现象,在他无法获得格蕾特·巴特尔(Grete Bartl)本人之后,于1562年请人画了一幅她的肖像画,在这幅画中,格蕾特·巴特尔长着浓密的胡须。
插图佩特罗(Pedro)和阿瑞格·贡萨蕾斯(Arrigo Gonzales)的肖像画,出自:阿德罗范迪的《奇闻轶事》(博诺尼艾[Bononiae],1642年)在近代早期的长胡子女人中,芭芭拉·乌尔斯特(Barbara Urster)属于最出名者之一。她生活于16世纪,胡须过腰。一个世纪之后,罗辛娜·马格蕾特·米勒(Rosine Marguerite Müller)在当地轰动一时,她于1732年在德累斯顿一个养老院中体面地去世。1726年,一个长着好几寸[1]德国旧时长度单位,约合2.7—3厘米。——译者注[1]胡子的舞女使威尼斯人大开眼界,她的演出吸引了大批观众。一位不知名的瑞典女子不想一生成为被观赏的对象,于是选择了许多其他女人曾经走过的道路:女扮男妆进行逃亡。她到查理十二(Karl XII.,1682—1718年)的军队里做了雇佣兵,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暴露真正的性别,直至普勒托瓦(Pultowa)战役中被俘虏,她的身份才被发现。她被带到俄国沙皇面前,从此以后,就像一个野生动物一样被沙皇关在动物围栏中以供观赏。前现代时期的所有这些女人的生平故事和命运都无法得以完整地重构出来,她们往往在奇闻轶事中突然出现,然后又同样突然地销声匿迹。
在19世纪,此类女子的个人命运有较完整的记载。朱丽娅·帕斯特拉纳(Julia Pastrana)是来自这个流动舞台和珍品陈列馆世界的最出名女子之一。她原本出生于墨西哥,是印第安血统,于1857年被善于经商而又不顾廉耻的流浪艺人带到英国。在那里她被首次向公众展示,此后,她辗转流浪于欧洲,直到1862年在莫斯科去世。为了不失去这棵摇钱树,人们将她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后,继续向公众展示,付钱就可以参观,这种情况延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初。朱丽娅·帕斯特拉纳的脸部满是浓密的须毛,下有小胡子,上有络腮须。此外根据病症,她的上、下颌骨的牙位也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