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夫纳广场暴动
1968年英国的激进主义者也怀着同样的动机。 发生在三月和10月的格罗夫纳广场暴动看起来非常“不英国”,事实证明这些暴动不过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参与者后来回忆说我们仅仅是想要做点什么,出乎所有人的意外,结果这不是种好的方式。对越南战争的不满同样是问题的核心,由托洛茨基•阿里和帕特•乔丹是越南团结运动 (VSC)的核心人物,他们抓住了美国行动所激起的愤怒。10年前在奥尔德玛斯顿村(英国伯克郡的原子武器研究机构所在地)所举行的核裁军游行是非暴力的,现在游行的策略被抛弃了,抗议者拿起了棍棒和石头。有观察家把这场暴动描述为:足球流氓的聚众闹事。
像杜屈克和拉德一样,VSC希望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全心全意相信暴力的力量。阿里和他的朋友们并不知道或者有意忽略暴力本身的破坏力。地下刊物的记者约翰•霍普金斯发现VSC太愤世嫉俗了,他感觉到了危险,依赖乌合之众的暴力是非常危险的,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这些人是炮灰吗”,他的提问直指阿里。
米克•贾格尔参加了格罗夫纳 广场的扔石头运动,然后他回到家写了《街头英雄》(Street lighting Man')。总有些人真心觉得应该去反抗,而有些人则喜欢听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英国这两种政治家总是存在,如果需要,偶尔他们会形成不稳定的同盟,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在芝加哥的林肯公园,在伯克利的电报街,这一原则同样适用。
1968年的革命并不是因为它们取得了什么成就而变得重要,1968年的重要性在于它被解读被观看的方式。所有的事实都证明,暴力只能让高深的政治理想窒息而死,同时赋予对方行事暴力的权力。暴力的结果,也并非启迪普通人的心灵,激进运动常常让民众因恐惧仓皇而逃。英国的《星期日快报》这样描述格罗夫纳 广场10月事件:邪恶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易受骗的学生进行的冷酷、有预谋的暴力演习,是由训练有素的左派煽动和策划的,目的是为了败坏警察的名誉,恐吓普通民众。
德国街头的暴动遭到了类似的谴责,一项民意测验显示,92%的人反对杜屈克等暴徒,更意味深长的是78%的年龄在30岁以下的德国工人阶级同样反对,在法国也是这样,在6月的全国大选中,戴高乐获得了全面胜利,并得到了采取行动压制抗议的授权。美国的情形与欧洲类似,虽然国家暴力委员会认为Daley的芝加哥警察在行动中不受限制,不分青红皂白,但民意测验显示五分之四的美国人谴责学生赞扬戴利。
1968年的遗产
每个地方的政府都把暴力镇压学生运动看作正义的,平民百姓因为被激进分子吓坏了,从而和政府站在了一边。法律和秩序变成了信条,受伤的是自由,政府对自己的偏狭越来越自信。右派的观念占了上峰,花的力量、毒品、性解放、学生动乱、共产主义、学院自由和反越战运动变成了堕落的标志,人们认为这些毒草是在自由主义的土壤里滋生的,只有回归传统道德和价值观念才能根除。领导这场回归的是纽约州的州长、后来的总统里根,他多次为自己压制学生抗议辩护:当美国人在为祖国战斗牺牲的时候,决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
60年代的激进运动起源于社会思潮和年轻人试图实现这股思潮的努力,但是革命失败了,被保守派的反革命打败了。在战后最激进的年代,保守的尼克松当上了美国总统,他最终结束了越南战争,结束了备受指责的国际问题。在这种意义上,1968年确实是一个转折点,但并不是所有力量聚集到一起的时候力量最强,而是当它失败了,过去了,结束了,它的碎片却分散影响到所有的方向。
今天缅怀1968年已经成为左派的传统,要想得到左派的“职业资格证书”,就必须向杜屈克、霍夫曼、阿丽、勒贝尔表达敬意。1968年的狂热分子并没有因为对自由主义的伤害受到责难。1968年暴动导致的道德恐慌让自由主义的共识轰然倒塌,同时让任何形式的改革停步不前。为了对付革命的阴影,尼克松和戴高乐(随后是撒切尔夫人和里根)掌权之后,即使是最温和的抗议也变得困难重重。
革命从来不在1968年的日程上,因为被暴力奴役,因为热爱自己在电视上的形象,一群困惑的革命者带领这股进步的运动脱离了常轨。也许这一年最持久的遗产是它成了替罪羊,整个西方世界,不管来自那个政治谱系的领导者都愿意把当前的社会问题:道德败坏、犯罪频仍、暴力事件和家庭困境推到那场革命头上,而不管事实是不是如此。
尽管面貌丑陋,但1968年的巴黎依旧镶嵌着罗曼蒂克的光环。把灾难变成凯旋是典型的法国方式。1986年的时候曾经是1968年法国五月学潮运动的领导者科恩-邦迪写道:在1968年,这个行星拥抱了自己,和巴黎一样,柏林、罗马和都灵的铺路石变成了叛逆一代的象征。危机过后,戴高乐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在拉丁区铺上沥青,800年来铺路的鹅卵石一直为不满的公民充当反抗的弹药,从此后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