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福建南少林

福建南少林是研究天地会无法绕开的话题

周伟良：前两讲我们从少林武术谈到了《易筋经》，《易筋经》和少林武术也有文化联系，今天咱们谈谈依然和少林武术有着一定文化渊源关系的南少林。“北有嵩山少林，南有福建少林”，所以说，一南一北的少林，长期以来，在海内外，尤其是学武群体中，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周伟良：由于福建地处南方，所以它相对北方的嵩山少林寺，人们习惯上又把福建少林称为“南少林”。

周伟良：一百多年前辛亥革命时期的革命党人陶成章在他的《教会源流考》一书中曾经说过“福建也有少林寺，然与河南少林寺不同。”这里面就提出两个问题，第一，在福建有座少林寺，第二，它的拳法与河南的少林寺是不一样的。但是很遗憾，陶成章讲福建有少林寺，这个少林寺在福建什么地方，陶成章没记载，另外，清末以来，一本在广大习武者中产生极大影响的《少林拳术秘诀》在它的第十二章中也记载，当时国内有两座少林，一座在宗中，一座在闽中，但也没有说在什么地方。民国年间，唐豪先生曾经专门考察过福建南少林的事情，之后武术界对南少林的问题讨论不多。一直到1984年到1996年的10多年中，福建的泉州、莆田、福清等地，纷纷通过媒体，声称找到了传闻中的南少林，有的还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所以说，传了多年的福建南少林问题，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被提出来了，南少林一度成为社会关注的文化热点。

周伟良：福建南少林是史学界在研究天地会问题时一个无法绕开的话题，也是由于研究中国武术史和少林武术史的重要内容。下面我们首先来对目前几个南少林的观点进行一下分析，现在泉州、莆田、福清纷纷说自己当地有南沙林，这几个观点能否站得住脚，是否有材料支撑，为了讲述方便，我们分别将三地的南少林称为“泉州南少林说”、“莆田南少林说”和“福清南少林说”。首先看泉州南少林说。

周伟良：早在民国年间，唐豪先生的《少林拳术秘诀考证》文章中就明确指出，泉州少林最早见于小说《万年青》。但是唐先生在文章中又认定泉州的南少林是真的，这个认定有什么材料呢？唐先生的文章中始终没有对这个观点提交任何材料。仅仅有一句话说“其建制待考”最后没有下文。到了1983年，福建省武术协会主办的八名武坛第一期上，登有福建南少林会成立的消息，在此文章中提出，南少林在福建泉州，具体来说，这个南少林位于泉州仁凤外东湖畔，随后在八名武坛第二期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泉州少林寺粗考》等等，后来这篇文章在《体育文史》上也刊出了。

周伟良：在1988年5月时，我本人曾经专门就南少林问题去泉州当地进行调研，看到当地所说的泉州南少林，原来的名称叫“镇国东禅寺”，规模不大，很小。我去的时候寺院已经改成乡办企业，厂房，周围的老人也给我讲述了有关南少林寺的种种故事，但这些故事都离不开侠义公安小说《万年青》之类的。所以他们八十年代提出的南少林的资料，根本支撑不了他们所认定的泉州南少林这个观点。

周伟良：然而，到了1992年，在《福建日报》刊出了这么一个消息，泉州发现了新的有关南少林的重要史料，所谓重要史料就是发现了清代抄本《西山杂志》，其中大约有1800字记载了有关少林寺的内容，当然很多都是武侠小说的内容。比如其中说有13空，13个空字辈的和尚来到泉州建立了少林寺，传到了清代，很多都是传闻故事小说中的人物，所以说，目前为止泉州所发现的所有材料都支撑不了泉州少林寺这一观点。说得白一点，就是不靠谱。

周伟良：第二就是莆田南少林说，说南少林在莆田，近代以来的一些书中忧济在，但有人指出，这种传说，其谬误之处自当辨认，就是说，要辨清楚的，不是书上记了你就当真。到了1989年11月的时候，到1991年，将近两年不到的时间内，中国体育报连续刊出了体育报记者方金辉有关证实莆田南少林的文章，莆田市还牵头成立了他们当地的南少林研究会。期间嵩山少林寺方丈德禅大师还欣然写下了"南少林寺就在福建莆田九莲山下"的题词。1991年中国体育科学学会武术分会还以福建省体委，福建省武协在莆田市联合召开了南少林寺遗址论证会，据说专家们经过评审，基本判定林前院就是武术界通称的闽中南少林，也就是南少林寺，大概是为了结论更为权威，到了1992年4月份，莆田市人民政府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了由海内外19家新闻单位参加的新闻发布会，宣布莆田的林前院遗址就是南少林寺。这么一看，持续了几年多的莆田南少林说可以划上一个圆满句号了。

周伟良：支撑莆田南少林的具体材料是什么呢？当然说，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不便一一列举，总而言之，所提交的很多文物材料和文字材料都经不起任何稍稍的推敲，当时我曾经写信给中国体育报，不管怎么样炒作，如果没有任何确切史料，终究会有被冷落的一天。所以当1992年4月25号莆田市政府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宣布莆田市的林前院就是南少林的时候，位于莆田东林的福清市经过多年查证，在1993年宣布南少林遗址在福清。原来很多专家去论证莆田南少林靠得住，最后看了福清的材料以后，马上从善如流，认为福清南少林证据过硬，无可挑剔。所以说历史有时候非常喜欢作弄人，在人民大会堂郑重宣布的莆田南少林说没有打上一个圆满句号，而是烙上了一个令人发省的问号。

周伟良：第三个观点就是福清南少林说，主要是从1993年开始，福清南少林寺遗址在当地福清东张镇被找到了。1995年8月至1996年6月，国家文物局颁布了考古挖掘该院的证照，开始对福清少林院进行挖掘，确实，在挖掘出来的文物中，有不少文物说明当地有一座少林院。南宋著名文学家刘克庄的文献中也记载了福清南少林的材料，在明代也记载了福清寺院中有少林寺院的名称。这个材料是非常过硬的。1999年初我本人对泉州、莆田两处的南少林再次进行社会考察之后，又特地来到了福清少林村，我在这里面了解福清少林寺有关情况，通过观看文物，了解史料，可以清楚地证实历史上福清地方确实有一座名为少林的寺院，但问题是它是否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天地会中盛传的以习武为特长的南少林呢？

周伟良：相信读过《少林拳术秘诀》这本书的人，肯定会从中感受到这本书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来的强烈的会党文化色彩，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福清提交的材料中，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内容。第二，据文献可知，福清少林院建于宋代，到明代还有记载，但到了清初的地方志，比如康熙六年的福清县志，这个寺院就不见记载了，也就是说，这个寺院已经被废弃了。康熙六年以后的各个地方志中已经没有了少林寺院的记载。在清代初年康熙六年就被废弃的情况下，它如何可以成为建于乾隆二十六年天地会内部所信奉的少林寺呢？所以说，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福清的少林寺院似乎说明不了有着强烈会党文化色彩的南少林。我在一次国际少林武术研讨会上就明确提出了，有关问题需要以后进一步研究。但文章发表以后引起了福建地方的社会反响，有人在网上写文章，说我没有看到福清地方练武，因此否认福清地方的少林寺不是南少林，那是不对的，为此他们列举了福清地方历史上有什么练武的人，现在武术又如何兴盛。事实上我不是这个意思，顺便借此机会说明一下。

周伟良：因为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只要找到地方上有习武的情况，就可以证实福清少林院就是就是天地会中的南少林，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必须要解答在清初，康熙六年献志中已成废址的少林院，为什么能够成为后来天地会中盛传的闽中少林。

周伟良：第二，有人认为福清南少林寺就是少林寺的祖亭，以及拳义发祥地，您的理由、您的证据是什么？您要拿出史料来的。就是说，当时由宋代开始延续到明代的福清南少林院，用什么样的材料支撑您这个观点呢？它成为清代以后武术界习武群体内盛传的南少林，您要拿出材料来的。如果对这两个问题缺少了史料、支撑，依然解决不了福建南少林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个基本问题，为什么会形成南少林呢？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告诉我们，一切历史事物都是特定历史环境的产物，是具体的历史联系决定了事物的独特风貌，因而对具体的历史事物只有从它的时代条件出发，分析它的特殊历史联系，才能够加以理解和认识。我们从材料中可以发现，所记载的南少林内容，都和天地会发生着紧密的联系，可以说，少林是天地会的一种文化情结。福建的南少林也反过来透射着浓烈的会党文化色彩，这是我们研究福建南少林必须把握的关联点。

揭秘天地会

周伟良：下面我们介绍一下什么叫天地会，天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天地会又称洪门，它是清代以来在中国历史上产生了深刻历史影响的民间秘密会党组织。天地会成立于何时？常年来学术界有不同的讨论，到现在也没有取得共识，但有一个大家都认识到的，这个组织在它的开创时期，与少林寺发生了紧密的联系，这个看法是一致的。大家知道，天地会开创于清前期的福建漳浦，从这个组织一开始就有明显的习武特色，不管是头目选举还是成员招募，都具有鲜明的练武特色，到近代以后，有些红门组织还把习练武术作为对成员的基本概预内容，为什么这里提到洪门？因为天地会又称洪门。我们还看到，天地会的武术活动在中国历史上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对武术史更是如此，比如洪拳，五祖拳等拳种的出现，无不与天地会的习武活动有关。

周伟良：我们从天地会内部的材料可以看到，在天地会内部材料上，鲜明反映了天地会内部对于少林的崇拜，对于少林武术的认同。比如他首先把组织内部自身习练的洪拳，就认为出自少林。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武从何处学，武从少林寺所学。学什么为先？洪拳为先。有诗为证“勇猛洪拳四海扬，出在少林寺内传。普天之下归姓洪，得来日后扶明主？”另外还有一首诗《洪拳诗》，其中说到“武艺出在少林中，洪门事务我精通。”等等，这样的诗句在洪门天地会中很多。为什么地处南方的天地会如此推崇少林武功呢？还是要提到，这和明清以后少林武名名扬天下有着密切关系。少林武术已经超出了它的地缘，成为一种人们的文化认同，人们习惯于把这种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名称作为自己所习练拳种的名称，到现在也是这样。比如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一看，上面往往写着什么少林武术馆，您练什么拳？我练少林拳。事实上他练的拳未必和少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取这个名称？问题就是表示着少林拳的社会影响。想给自己增大社会影响，第二也表示了这个人对少林武术的认同。在此影响下，天地会的习武活动同样也离不开对少林武术的认同。

周伟良：下面我们来考察一下天地会内部文件中记载的天地会一个少林僧人征西鲁的故事，这个故事我们叫做会部，是成员的秘籍，也是他们互相联系的凭证，不同时期的会薄也有所不同，但其中有一些相同，少林僧征西鲁，有不少学者认为这是会簿的核心部分。康熙年间，有西鲁入侵，朝廷打不过，于是发榜征集天下英雄，少林僧揭榜了，不用朝廷一兵一将，最后打败了西鲁，得胜而归，康熙皇帝想赐赏给他们，他们不要，还是回到寺里清修。最后有奸臣说，少林僧打西鲁尚且如此容易，如果他们造反的话，朝廷怎么办呢？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皇帝老儿不辨忠奸，派兵将少林寺焚毁，众僧大多惨死，仅仅逃出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也就是被天地会内部所尊称的“洪门五祖”。除了这个故事以外又延伸出了很多诗句，天地会把少林寺被焚，众僧冤死的故事编成诗句在天地会内部流传，以此来激发其内部成员对朝廷的仇恨。

周伟良：对于这段故事的真实性历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人认为这里反映了一种政治变故，承认这个征西鲁故事背后的史料价值，说，它是社会现实的曲折反映，影射着某种社会事件。但也有学者对故事传说的史料价值持否定态度，有的学者认为是穿凿附会，有的人认为纯属虚构等等。

周伟良：到底如何看待它的真实性呢？首先来看这么一个基本情况。刚才我们在少林武术这一讲中曾经提到，少林武术进入清代以后，出现了一个和明朝时期截然不同的倾向，也就是说，清朝政府从来没有用过少林僧人。乾隆时期有一个河南巡抚，地方大员，招了几个少林僧人去军队教枪法，最后被乾隆皇帝知道以后下令痛斥，这个人叫徐继，说他不懂事到如此地步。这是第一个，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第二，根据史料，官示各方面的文献我们可以看到，清前期康熙、雍正、乾隆年间，从来没有过焚烧少林寺的历史记载，相反我们可以看到，在康熙四十三年，康熙皇帝给少林寺亲笔题写了“少林寺”三个字，今天少林寺门上的三个字就是康熙皇帝亲笔所书。到了雍正十三年，朝廷责成地方官员全面负责整修少林寺。尽管从雍正、乾隆等对于少林僧人有着极高的防范意识，因为上一讲我们说到，少林僧人和华北地区的民间教门、组织来往非常密切，防范之心非常高，但火烧少林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干过，而且还对它进行修缮。

周伟良：因此，天地会会簿中所记载的少林僧人征西鲁，不是历史史实，是表明了封建社会下层民众中长期受到通俗小说和戏曲文化影响的，不以文章朝圣主，全凭武艺见君王的侠义精神。类似这样的故事在民间中是很多的，未必以少林名义出现。比如教门经卷中有关鲁祖退番的故事，就和这个非常相近。比如八卦教的创始人李亭玉也有这样的经历。比如说，根据顾炎武的日志录所记载的明成化年间有一个和尚，帮助朝廷打流通，最后把流通打败以后，朝廷要安置他做官，他辞掉了，还是回到山中做他的和尚。你看，这种故事在民间传说中是很多的，只不过少林寺征西鲁用另一个版本演绎了明代少林僧人为国出力的风气。

周伟良：尽管少林寺征西鲁并不是一个历史事实，但是它在民间的影响很大，特别是一些武侠小说，包括电影戏曲，以前的《火烧少林寺》等等，在民间影响很大，所以造成了人们的一种社会认识，认为历史上少林寺曾经被清廷焚烧过，为了反清复明然后逃出来成立了天地会。完全是洪门的演绎。

周伟良：站在历史的角度，不能作为史实对待；但是，我们站在文化学的角度，这种民间传闻故事就有了多元的价值意义。另外，民间传闻故事积淀着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多层文化因素，所以说，它自身也必然有一定的历史逻辑可循。根据我们掌握的材料，包括社会调查材料，我们觉得南少林的形成是有它的历史原因的，从我们掌握的史料以及考察来看，南少林之所以能够形成，是有它的历史原因的。

周伟良：2005年3月、10月，以及2006年5月，我曾经在收集整理各类资料基础上，分别三次来到漳州地区的云霄、诏安和莆田仙游进行学术考察，从中发现了南少林的形成，和这些地方上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说福建云霄，当年的天地会就成立于此，天地会的创立者是谁呢？根据清代档案，它就是天地会的创始人万提喜，根据口碑以及史料所说，万题喜是一位擅武的人，为什么把万题喜说成是少林寺和尚呢？因为地方上有一种说法，说万题喜是少林寺的修身和尚。我们认为，这和明代以后少林武术在民间的影响有关，或者说，民间对少林武术的认同有关，目前除了民间的传说以外，没有任何史料说明万题喜曾经到少林寺当过和尚。传闻中说，万题喜这个人体格魁梧，武功极好，擅长少林拳中的虎拳，把虎拳归为少林拳，充分反映出了刚才我说的人们习惯于把自己练的拳种归名为少林，反映出了对少林武术的一种高度的文化认同。所谓的少林寺和尚万题喜，大概也是由此而来。万题喜本身就是天地会的创始人，他练的武术被归名为少林武术，这就为天地会以后习练武功，习练武术，与少林寺发生关系奠定了基础。

周伟良：第二，天地会中有一句话，叫做“授者长林寺”，后来在有的史料中，把“授者长林寺”改为“授者少林寺”。长林寺在什么地方？就在漳州的招安县，这是为许多材料所证实的，根据一些天地会的文件，长林寺的开山和尚是达宗，据说达宗这个人擅武功，性情非常豪爽，应该说这个人在民间有着很多的传说。后来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因为在福建有一种拳叫五祖拳，其中有一套拳叫“达尊拳”，我曾经怀疑过五祖拳中的达尊拳是不是就是达宗的谐音，我有过这个怀疑，当然现在找不到任何证明的材料，仅仅是我的设想，为什么，因为达宗是天地会重要的创会成员，自己擅武功。

周伟良：更加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材料中把后来达宗的长林寺，刚才介绍了，达宗修建了长林寺，后来把达宗修建的长林寺改称为少林寺。有的天地会诗句中这么说“灵王庙内洪家佛，始建少林是达宗”，那么从从长林寺改为少林寺是不是误操呢？我认为不是这样，从长林寺改为少林寺，清楚地反映了在武术文化与会党文化的影响下，南方少林文化形象的初步形成，达宗原来建的是长林寺，不是少林寺，这不是误操，说明了在武术文化与会党文化的影响下，一个少林次生态文化符号的形成，这是我们今天把握福建南少林不可缺少的历史背景。

仙游的九座寺和铜山的苦菜寺与附件南少林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周伟良：另外和福建南少林发生关系的，我们简要介绍一下，仙游的九座寺，和在铜山的苦菜寺，九座寺原在福建仙游的九座山区，因而称为九座寺。根据史料，说它建造这一太平禅院，也就是九座寺的开山和尚，姓程，后来出家以后取法名智广，由智广大师所建造，智广大师18岁出家，到他三十余岁时，到了嵩山，回来以后广传临济正宗，据说当时规模很大，有五百个和尚，因此在一本清代嘉庆年间抄的正元抄本中，有这样的记载，说九座寺由南少林自誉，九座寺到现在还有。苦菜寺呢？是一座与九座寺太平禅院有着直接法脉关系的禅院，位于东山岛。明代时有个和尚在九座寺不知道怎么回事，逃到了东山岛，在当地一些人士的支持下建起了苦菜寺，之后史料上这样记载，说他建立经言，文武同修。这一点就非常接近少林。

周伟良：所以说，我们通过对于九座寺的文献材料和苦菜寺的材料可以看到，当时的九座寺，在史料上已经有了南少林之誉，这是目前为止可以确切地，比较早地记载“南少林”几个字的一份材料。苦菜寺和九座寺是有着直接关系的寺院。

周伟良：为了让各位网友更加了解，材料上所记载的有南少林之誉，这份材料见于一个抄写，也是我前两年去仙游地区调研时所看到的，当时我到东山进行学术考察时，该县的一个佛教协会的副会长，现任苦菜寺的当家和尚，出具给我的一份抄卷，白先生非常珍贵它，上下用红木板夹紧，外面用黄布包起来。整份抄卷没有名称，一共是32页，为什么叫正元，因为扉页上有“正元”两个字，就说明这个寺院的来龙去脉，我就以这两个字作为这个抄件的名称。在抄件中清楚记载了唐代智广禅师建立久坐寺的过程，同时也记载了到了明代，有一个人从久坐寺出来，到了东山岛，建造苦菜寺的过程。其中说到“拓建苦菜寺，建立经言"戒律精严，文武同修，结文绅名士，论诗书礼乐。宗风丕振，二百余众，兴少室而条（叶）昌”其中的邵氏，就是指嵩山的邵十三，充分说明这个寺院与少林方面的关系。

周伟良：另外，我在东山岛博物馆进行调研时该馆的馆长给我出示了一份拓片，程馆长告诉我，这块碑来自于东山县的农村，这块碑现存于东山县博物馆的碑廊，原碑没有碑名，由于这块碑长期在野地里受到风吹雨淋，损毁风化非常严重，很多文字已经模糊不清，很难辨认。但是，通过对拓片的逐字辨认，大致明了该碑文的一些内容，该碑文主要记载了明嘉靖年间倭寇入侵时，当时村里的张氏族人，组织民众抗击倭寇的情况。本来这个碑文和少林没什么关系，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碑文最后署名的地方，出现了“南少林”三个字。我查阅了一下东山县的地方志材料，并没有一座寺院叫南少林的，为什么在当地的这块碑上会出现南少林三个字呢？大家可以想象，这块碑风化得很严重，特别是很多字是繁体字，稍稍一风化就很难辨认，但南少林三个字的笔划不是很多，所以相对容易辨认一些。

周伟良：为什么会出现南少林这三个字呢？这已充分说明当时南少林已成为当地颇有影响的一种社会记忆。为什么会形成当地对南少林的文化认同呢？我认为，这和当时的苦菜寺是有关系的，而苦菜寺直接起源于久坐寺，是这么一个文化连。

周伟良：所以说，由于这么一种原因，包括仙游的久坐寺，一直发展到铜山的苦菜寺，南少林的影响在民间可以清晰地反映出来，影响越来越大。然而，大家知道，东山岛和云霄、招安连在一起，而这一带正好是天地会的发源地。因此，正是在这种社会条件和文化语境中，少林寺才成为天地会创会的重要内容，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历史原因、历史背景，没有明清以后，特别是入清以后，少林武名在广大民间的高度认同和推崇，在天地会文件中就不可能留下诸如“武艺出在少林中”巴闽大地上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一个交织着武术文化与会党文化色彩的福建南少林寺来。

周伟良：所以说福建南少林寺由种种条件决定，没有这些历史条件，没有这些文化原因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的。

周伟良：通过刚才的讲解我们可以看到，清代以来，在民间习武群体中所谓的福建南少林，事实上是武术文化与会党文化长期滋养的一个文化概念，而这个语境中的福建南少林不是一个具有确切地址的实址概念，而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由于天地会的集会，习武活动的发展而不断发展，最后在民间，尤其在福建、台湾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这才成为形成福建南少林的重要历史文化原因。

周伟良：今天咱们就讲到这儿。